見元鈺沉默不語,元宏似有所指道:“夢中之境有虛有實,不可不信,亦不可盡信。吾等皆為凡人,凡事當三思而行,切莫釀下害人誤己之舉啊。”
元鈺此時心內已惶惶不安,只得故作淡定,道:“阿兄所言,吾定銘記於心。”
起身離座,元鈺向元宏行叩首之禮,道:“阿兄,駙馬都尉已候於泰安門外,吾這便要啟程去往洛陽。阿兄,珍重!”
元宏方才之言意在告誡元鈺,然二人畢竟一母同胞,此時聽聞元鈺要出宮,亦是心有不捨。於是,元宏亦起身離座,親手將元鈺扶起,語重心長道:“你與寶兒皆是朕最緊要之人,朕只願你二人皆可平安無事,永伴朕側。”
元鈺心內一緊,待應下,便離了御書房,登輦而去。
元宏心內亦是記掛著禾,於是便著三寶備了御輦,往倚德苑而來。
不待跨入內室,便聞室內有人撫琴而歌。
“葛生蒙楚,蘞蔓於野。於美亡此,誰於獨處!葛生蒙棘,蘞蔓於域。於美亡此,誰與獨息!角枕粲兮,錦衾爛兮。於美亡此,誰與獨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後,歸於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元宏聞此歌聲便知為禾所出,不假思索,入了內去。
禾此時正於窗下撫琴淺唱。見皇帝入內,汪氏與吉祥急忙忙起身行禮。元宏不及示意二人起身,便直奔禾而去。
元宏滿眼關切之情,對禾道:“寶兒,昨夜睡得可好?可還有哪裡不適?”
見禾笑而不語,元宏忽得想起其不宜久坐,於是面有不悅,轉頭對汪氏道:“太醫令言昭儀這些日子不宜久坐,更不宜受風,你二人怎得允其臨窗撫琴?”
不待汪氏出聲,禾便開口道:“元郎,不關她二人之事,是妾久躺乏累,又見今日風和日麗,春光甚好,便起身撫琴淺唱,以解不適。”
言罷復又擺手示意汪氏與吉祥退去。
元宏攙禾起身,行至塌邊,又扶其倚欄而坐,方開口道:“你若覺疲累,可令侍醫令為你行推拿之術,若覺無趣,亦可令樂署歌伎來為你演繹,切莫再如此任性。”
禾點了點頭,道:“妾本欲邀右孺子蕎兒來為妾撫琴,詢了眾人,方知闔宮姊妹皆被陛下禁了足。”
元宏微微皺眉,道:“那日因你自石階之上摔下,朕亦是一時心急而為。”
禾拉起元宏之手,柔聲道:“妾知元郎待妾之情,亦知元郎所作皆是為了妾。然宮中姊妹皆是經年侍奉之人,元郎豈可因妾而失了與眾姊妹之情份。”
見元宏不語,禾繼而又道:“此番過失因妾不慎而起,妾亦不願累及無辜。”
元宏午間與元鈺一番對話,心中已將禾緣何摔倒猜得幾分,心內對禾歉疚十分。此時見其為眾人求情,且無半分怪罪元鈺之意,心內更是為其感動,於是元宏點點頭,微笑道:“朕一切皆依寶兒,這便著三寶傳旨,解了眾人禁足之令。”
禾聞元宏之言,心內如釋重負,便望著元宏,一眼柔情,道:“妾此生得元郎這般真情,便再無他念了。”
元宏知禾所言,是為令自己知其已不再因失子而痛,心中只覺一暖,便伸手輕撫禾臉頰,柔聲道:“待寶兒養好身子,闔宮於洛陽宮安置妥當,朕便帶寶兒再去巡幸四畿,做一對逍遙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