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高凱深知絕處逢生這個道理,他站在高高的山坡上,氣壯山河地喊,無限風光在險峰,最美的風景在坡頂,美得讓人心醉,美得讓人樂不思蜀,想看風景的快點給我向上爬!
隊員的表現讓張高凱失望了,這群並沒有經過血與火淬練的學員,根本就不像他以前連隊裡的兵,只要他一聲喊,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會像餓狼一樣嗷叫著衝上去,而他腳下的這群孬兵,除了文錦荷同學已經衝了出去外,其餘的卻一個個還在望坡生嘆。
張高凱同志,你真是想搞一場烏兔賽跑呀,你也不想想學員們是怎樣一個熊樣了,一個個都像從戰場上潰敗的逃兵一樣,就算是上面站著一排搔手弄姿,花枝招展,美豔絕倫的妖婦,或是站著一排倜儻風流,面白如霜,眸豔如杏,拔塵脫俗的小鮮肉;這幫殘兵敗將只怕也提不起精神了。
張高凱並不這麼認為,他以咱當兵的人的經歷堅信,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就算是再孬的兵,只要到了真正的戰場上也能變為令敵人聞風喪膽的戰神。
紅旗同學作為全隊的隊長,看見文錦荷衝了出去,男人的自尊瞬間被矮化成了一坨牛屎,他氣喘如牛地對身邊的奇瑞同學說,兄弟,別望風了,坡頂上光禿禿的,你觀望什麼吧,我們一起向上爬吧。
奇瑞同學的腦瓜子雖然很靈活,但耐力確實不行,他如喪考妣地說,隊長,我的兩條腿現在都發軟呢,只怕得歇息一下才行,還是你先爬吧。
紅旗同學本就是隊裡的領頭羊,是全隊的旗幟,是全隊的標杆,他看了看躬著背,全神貫注,奮力地向上爬的文錦荷,心裡一陣顫動;再看了看山坡上面色如生鐵般鐵青的張大教官,眼睛裡全是對他們這幫孬男的蔑視,他全身都生起了雞皮疙瘩。
此時此刻,紅旗同志蓄積已經的男人氣概被無限地啟用,血脈賁張,他再也忍受不了這種來自坡頂的藐視了,便使出全部吃奶的勁,幹吼一聲:不想當孬男的就跟著老子向上爬,就算滾下來了也還有石頭給我們墊背呢。
悍馬並不是汗血寶馬,他並沒有天馬的頭銜,更沒有天馬的潛質,身體笨笨的,體積龐大的,走路像企鵝一樣的,加之這一路上還幫著高妙趣揹著包,體力消耗巨大。
站在山坡下的悍馬,臉上就像結著的一串長長的苦瓜一樣,實在是慘不忍看。
悍馬看了看往上爬的紅旗隊長,望望那高高在上的坡頂,腦殼一陣暈厥,只感覺到頭重腳輕,整個身體好似處在真空狀態下一樣,心有餘而力不足。
但是,當他的眼光與高妙趣的眼光對接成線時,他身體中潛在的毅力和潛能瞬間爆發,腳一抬,手一揚,脖子一晃,頭一搖,跟著隊長紅旗翹著的屁股衝了上去。
寶馬的速度和反應是最快的,但他的體力並不是最強大的,加之這一路之上幫著汽艇船鄭秋蓉揹著包,能順利地走到山坡下已屬難能可貴了。
可是,當他看著紅旗和悍馬如老孺一般佝僂著身體一點一點地往上拱時,身上的氣血徑直往上衝,於是背上那兩個已經變得沉重如山的包,快速地衝出隊伍,開始跟著他們向上爬。
路虎本就屬於越野型的,一直冷冷地看著別人,養精蓄銳,見已經有不少人往山坡上爬了,開始按捺不住寂寞了,他也跟著爬了上去。
人都是有惰性的,這種惰性就像傳染病一樣,發生連鎖反應,能在頃刻間蔓延到每個人的身上,浸染到每個人的神經系統裡。
信念也是可以相互交融的,它就像電流一樣,一旦有人接上了電源,就會串聯到每個人的身上,啟用每個人的潛能,照亮每個人的心扉。
張高凱的心情開始好轉了,他用火熱的眼神快速地掃了一眼正在半山坡吃力地爬著的文錦荷後,目光迅速轉移,直接盯向山坡下發楞的其他人,歇斯底里地喊,你們不想在山下喂狼的話,就立馬給我往上爬。
汽艇船鄭秋蓉一臉的疲色,像脫水了一般,她瞪了瞪呆滯的目光,像一個患了多年癆病的病秧子一樣,有氣無力地說,老姐要是有特異功能,或是有一套來助我飛上坡頂的翼裝服該多好呀。
“你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呀,大小姐,要是不想給公狼做媳婦的話,就趕快往上爬吧!”高妙趣看了一眼正在慢慢地向上爬的悍馬,轉頭對正在祈禱天神降臨的鄭秋蓉說。
“呸呸,有你這樣咒老姐的嗎?爬就爬,誰怕誰呀!”鄭秋蓉呸了幾口後,圓圓的大眼睛一轉,剜了一眼高妙趣,拖著企鵝一般的身軀,開始向上爬。
大家見汽艇船都能爬坡,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全都開始往上爬。事實證明,有時,弱者的一丁點勇敢表現,甚至比強者的威力還要有效力。
站在山坡上觀風景的張高凱輕輕地噓了一口氣,詭秘地一笑,自言自語道:“這幫傢伙,還算有藥可救。”
然後輕輕地哼起了京劇《空城計》中的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