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這世上多有不公,也知道自己的父皇並不是個鐵面無私的君主,是人就有偏私之處。可私販人口這樣的案子,是大周律法最不能容忍的...邱執只是個小小的吏部郎中,若無三皇兄撐腰,是絕不敢做這種殺頭買賣的。
齊玥說得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究竟誰才是真正主謀。可父皇...卻置律法於不顧,要包庇維護背後之人。
一種說不上來的滋味在她心裡蔓延開來。
要說失望,其實齊玥解釋緣由時她就料想到了結果。可她仍然覺得氣血上湧,難以平復。
這不是普通的販賣人口案,那些稚童也不止是被買賣,而是被達官顯貴當作玩物隨意踐踏蹂躪。甚至這些賊匪還藉著這樣的途徑,向買傢俬售律法所禁的五石散,明目張膽破壞京城秩序,其心當誅。
父皇連這樣的事都能容忍...甚至想在邱執這一環直接將案子截下,把三皇兄撇乾淨,名正言順的不予懲治,還是令她寒心不已。
她緊了緊拳頭,眉目微抖,一口氣在心中憋了許久,緩緩問道:“齊大人打算遵從陛下之意,不查了?”
齊玥理所當然地點頭:“自該如此。臣總不能不顧秦掌史的安危?”
“這事若換了公主,恐怕您也不敢再追了吧?您為了秦掌史,可以連性命都不顧,她在您心裡的分量,足夠讓您止步了。”
他切中要害直擊痛點,讓蕭月懷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無能。眼下她勢力未起,秦娥入宮,女官之路也剛剛起步,她們都沒有能力保護對方,此刻與站在頂峰的掌權者做鬥爭,便是以卵擊石。
可她也不甘心,閉目便能想起那晚為小女孩擦拭傷口的情景,那些稚童怎樣受苦,她不敢去想。因為她也曾經和他們一樣,被人這樣玩弄戲耍、蹂躪欺辱。
她深知那是怎樣的恐懼、驚悚。
若今時今日,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放過三皇兄,改日他必然捲土重來。
她不說話,但也暗下決心。這事她不能追查,但有一個人可以繼續深挖。
誰知,齊玥卻輕飄飄說了一句:“臣看公主是真的無意間斬斷了這條販賣人口、私售五石散的利益鏈,來刑部前確實不清楚三皇子在此案中的作用。所以好心提醒一句,還是莫要想著將此事交給六殿下了。”
“陛下知道這案子是公主您送到刑部的。他遣秦掌史前來,除了敲打我,還有另一層警告。公主聰慧無雙,應當知曉臣是何意。”
他沒有徹底點破,但蕭月懷已經醒悟,背後升起層層森冷。
她的父皇,恐怕已經覺得她在參與黨爭了,認為這樁案子是她為了幫助同母所生的六皇兄奪權,而故意送到刑部的。
蕭月懷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片刻沉寂後,點頭道:“我知道了。”
這樁案子已被定了性,明面上是掀不起風浪了。父皇既然插手,那些能指向三皇兄的證據,最後必然會被銷燬。就算還能深挖出別的證據,也錯過了面呈於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