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靜靜的坐在那裡,外面戰火紛飛,而她卻彷彿遮蔽了所有的感知,此刻,仍痴痴的陷入回憶之中……
自崑崙墟強勢加入戰爭後,原以為很輕鬆就能贏得的勝利卻是膠著非常。自己苦戰幾番卻依然無從突破,百般無奈之下,才動用了上古秘術,將自己十萬年的修為化為靈力球,又將這靈力球偷偷交與玄女,只待玄女尋到機會毀了那祭臺,自己便可高枕無憂。
十萬年的修為雖然寶貴,可是好過華胥和辰奕強壓在自己的心頭。這種恨意彷彿是從骨血之間滲透出來,縱使自己的母后已然離去,那種恨意卻沒有絲毫的間斷。反而,對於殺害母后的那種愧疚感以及被蚩尤和華胥窺破心機的那種羞憤更加深刻的折磨著自己,讓自己片刻不得心安。
原以為,耗費十萬年的靈力便可以一了百了,卻沒有想到一腔心血付諸東流,而今,失去了諸多修為的自己,更是難有回擊之力。
“娘娘!”
王母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以手撐腮,心緒難寧,陸吾喚了幾次均沒有反應,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這許多,一個箭步衝了進來,跪地稟報道:“娘娘!禁制已經快要承受不住了!若是再無對策,崑崙之墟再無阻擋之力!”
強撐著看了下去,陸吾一頭大汗,少有的驚慌失措,即便是那滿是威嚴的臉上都佈滿了慌亂,兩相襯托竟有些滑稽。而跪在其身後的玄女,原本消瘦的身形更顯羸弱,此時竟是不可抑止的微微顫抖,惶惶間幾欲暈倒。
“噗哧!”在這種緊張凝重過得氣氛中,王母竟然不合時宜的失笑出聲。
誰能想到以往一直以威嚴赫赫著稱的王母竟能如此輕易的失笑,誰能想到這等危機時刻,王母竟然還能笑的出來!
陸吾小心翼翼的探頭看了過去,王母雖然嘴角微翹,目光卻散亂空洞,當下更是心慌不已,立刻垂首跪在地上,再不敢有絲毫的造次。
“玄女……”王母的聲音輕飄飄的傳了過來,竟然有種空茫的感覺。
玄女原本就已經惶恐不安,王母的聲音已經輕到了極致,對玄女而言,卻如同黃鐘大呂,惶惶然撞向心口。
“當日,本宮曾問你,一切可妥當?你是如何答得?”王母以手挑發,任柔順的髮絲在指間滑滑散落,淡淡的問道。
“奴婢,奴婢……”玄女一向討厭以奴婢自稱,總認為自己雖不是公主,然則在這崑崙之墟除卻王母,便是以自己地位為尊,對待其他婢女,從來都是不假辭色,而今,心驚之下倒是記起了自己的身份,怯懦的支支吾吾道。
“抬起頭來說話!”王母的聲音陡然提升了起來,那尖銳的聲線彷彿要割裂空間,讓人耳朵都是一痛!
玄女顫巍巍的抬起頭來,原本那光澤瑩潤的面孔,此刻卻形如枯槁,微微下陷的眼窩讓兩個原本就略顯邪魅的眼睛,更加陰森可怖。
從來都是那麼的在乎自己的容顏,從來都是一絲不錯、分毫不亂,而此刻,卻如同一個散亂的凡塵女子。
望向那略顯瑟縮的眼睛,王母的眸子中湧上一絲厭惡,竟是一眼都不願意多看般扭過頭去。
“如實道來!”王母柳眉一挑,眼底閃過一抹怒火。
“是!”玄女顫抖著匍匐在地面上,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聲線,道:“那日得了娘娘的密令,奴婢便謀劃著要到得華胥族的祭壇。可是,蚩尤和軒轅早已對奴婢有了戒心,雖然面上沒有帶出來,可是掣肘頗多,而九黎族中眾人也都見風使舵,見軒轅並不親近奴婢,於是伺候上也多有避諱。奴婢多次尋機想要潛入華胥族中,可是這華胥族設了厲害的禁制,莫說是奴婢,即便是九黎族中的普通族人都難以進入,只有幾個將領,可以隨意進出。奴婢苦於無法潛入,謀劃萬般,也只能以美色誘之。”
說到這裡玄女微微一頓,而王母眼中的厭惡之色更甚,就是身側的陸吾都微不可查的將身體向另一側微微一傾。
玄女咬了咬嘴唇,到得如今,已經不是顧及顏面的時候,自己毀了華胥祭壇,燒了九黎糧倉,重創了軒轅,早已為蚩尤不容,此刻,九黎眾將層層圍在外面,為的就是將自己碎屍萬段,如果,此時沒有王母的相助,那自己便是再無生機,當下,便是繼續說道:“那相柳原本就是好色之輩,自奴婢到了九黎便屢屢示好,只是奴婢當日全不在意,此時,為了成就娘娘的計謀,奴婢百般無奈之下也顧不上其他,只好委身相伴。那相柳畢竟是粗野之輩,得了奴婢的身子,便要向蚩尤和軒轅稟報,想要與奴婢結為連理,被奴婢的苦勸下,才答應大戰之後才去稟報。而平日裡,更是將奴婢視為自己的夫人,早晚間,尋了機會便會與奴婢私會。那日,奴婢推說天天待在營寨中了無趣味,便讓他帶奴婢出去走走。這相柳倒是不以為意,當下還心頭大喜,以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奴婢一起,便興沖沖的帶了奴婢出了營寨。待到了臨近華胥族營寨的區域,奴婢裝作無意間發現,便說這華胥族原本便在崑崙之墟,自己早便和華胥族有舊,今日難得路過,莫不如進去看看,也算是拜會一番。”
玄女說道這裡,已到了關鍵所在,抬頭看了看王母,見王母專心致志的聽著,方才長出一口氣,繼續說道:“這蚩尤與軒轅雖然對奴婢起了疑心,然而,面上卻是親厚,特別是軒轅一直與奴婢姐妹相稱,而蚩尤,因為奴婢幫過他幾次,心中一直對奴婢有些愧疚,面上自然也是待奴婢甚好,因此,相柳哪裡能知曉這其中究竟,當下,竟是驚喜萬分,越發覺得和奴婢的好事將近,自然不疑有他,立刻帶奴婢進入了華胥族的禁制。要說,也是蒼天眷顧,那些時日,華胥族與九黎的結界正在打通,尚還不算完善,於是,相柳帶了我竟然沒有被人發覺,而華胥族人多次見過相柳,更是不以為意,殷勤的招呼了,也就沒有在意,我二人在華胥族中如同入了無人之境,倒是隨意的很
。奴婢告訴相柳自己識得華胥族中長老,要去祭壇尋他,相柳本還猶豫,畢竟這祭壇是一族密地,非等閒不得入內,可是當奴婢告訴他,待見了長老,便由長老出面為兩人主持婚事,這相柳便立刻轉了主意,帶了奴婢便直接進了華胥祭壇。現在想來,那一日真是猶如天助,又彷彿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原本祭壇是華胥古族最為隱秘的地方,可是那一日我們去祭壇的路上竟然沒有碰到一個人,現在想來,那時候華胥族人應該都在太虛境內,自然也沒有關注到這些,而我二人也就輕易便到了祭壇。此時,祭壇內沒有一個人,那巨大的七色堇圖騰就立在奴婢眼前,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此時,奴婢的心中再也沒有別的想法,當下,便將娘娘賜給奴婢的靈力球向祭壇拋了出去。”說道這裡,玄女禁不住瑟縮了一下,她再也無法忘記,在她將靈力球投出去的時刻,相柳眼中閃過的疑惑與憤怒,那眼神彷彿長在了自己的心底,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浮現在自己的眼前。那時候,相柳應該不知道那是什麼吧,只是察覺到自己的神色有異,便毫不遲疑的撲了過去,也正是這一撲,縱使拼得自己隕落,也將那靈力球之力卸了一卸,而正是這一卸,祭壇上的七色堇圖騰只是碎裂,而沒有煙消雲散。只是,自己當時又哪裡顧得上這些呢?!相柳那冷漠絕望的一瞥,爆炸聲中的轟鳴陣陣,將自己早已駭的魂飛魄散,只想著要儘快的逃離出去,哪裡還顧得上去查證那圖騰到底毀到何種地步呢?!
只是,這一切,自己又怎麼敢如實稟報呢?!
玄女緊緊攥住自己的拳頭,繼續說道:“祭壇爆炸,那七色堇圖騰立時便四分五裂,奴婢趁亂跑了出來,趁著大家都去華胥檢視的時候,奴婢又燒了九黎的大殿和糧倉,想著,此番即便是不能滅了九黎,起碼也能傷其筋骨,可是,奴婢萬萬沒有想到,即便是這樣,蚩尤竟然還能將軒轅救回來!”
此時,王母的臉已經面沉如水,的確,即便是自己也不敢相信,這上古秘術中流傳下來的禁術竟然沒能將軒轅斬草除根,而這蚩尤竟然還偏偏能將軒轅救回來,這原本就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卻偏偏發生了!
心緩緩沉了下去,此番,九黎如此大的陣仗,傾族前來,就是為了給軒轅報仇雪恨,而為今之計,自己也只能等待軒轅和神農前來營救,即便是不能前來,起碼可以直接搗毀九黎,這樣,就由不得蚩尤不去回援,而只要九黎軍中一動,自己便有了生機,只是,苦等了幾日,卻沒有絲毫的動靜,難道,軒轅和神農放棄了自己嗎?
這個念頭一生出來,王母便是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神農和軒轅怎麼可能放過,而且,即便是軒轅會錯過,神農也絕不會放任自己不管,列山明明還想著自己不是嗎?不然,在自己對戰九黎之時,他便不會不顧生死的前來營救,那時候他會出來,此刻,便斷斷不會放手不管。
只要安心等待,只要安心等待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