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央,寒風凌厲刺骨,如此寒冷的時刻原應該守在竹樓中的炭火旁,而此時的營寨中卻是一片燭火通明,高高的城樓上,一名男子面容堅韌,身著銀色甲冑,高舉壯行酒,朗朗道:“將士們!九黎萬幹生靈,生死存亡皆繫於我軍勝敗之間。蚩尤於此,靜候諸位凱旋而歸!”
“必勝!必勝!”
數十萬將士同時振臂高呼!震耳欲聾的聲音迴盪在蕭瑟的蒼茫群山之上,將士們的熱血已被徹底點燃,他們翻身上馬,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戰場。無窮無盡的輜重車,揚起滾滾的灰塵,幾乎把整個營寨都籠罩起來,車馬踢踏聲不絕,在山道上蜿蜒數百里。營寨中的老老小小都緘默不語,他們平靜的看著這些原本有欺凌、有爭執的將士們,此刻卻同心同德的擰成一股線,那些隱隱存於心底的怨恨悄然間冰雪消融……
淡青色的遠山籠罩在昏暗的天空中,與蒼茫大地連為一線,如同一幅巨大的水墨畫,不斷的延伸到目不所及的盡頭。冷月已然淡然初升,荒莘繁盛,高高搖曳,與馬背平齊,大風吹動之間,隱見那離離之草如漣漪波動,自廣袤的天際一波一波的洶湧而至。以往雖有行軍,然則卻是以營寨為中軸,而此次,卻是分梯隊防衛。雖然信任將軍,然則,如此這般卻是將整個戰鬥力分散,讓人難免有些疑惑。
“將軍,你說大將軍為何如此分兵?”離營寨越來越遠,原本壓在心中的疑問也便越發按捺不住,玄冥快走幾步,趕到共工的身側,眉宇微微皺起,想來是心中的疑慮一直沒有放下。
“玄冥,你說咱們與神農相比,孰強孰弱?”共工也不作答,反問道。
玄冥一愣,微微思索片刻,答道:“自然是我軍更勝一籌!”
共工微微凝眉,淡淡看向玄冥道:“何出此言?”
“這幾次我軍與神農短兵相接,哪一次不是我軍更勝一籌!”玄冥的言語間微不可查的帶了幾分自得之色。
“那這幾次神農來犯,都來的哪些將領?”共工雖然神色間有了幾分難言之色,卻還是問道。
“自然是祝融、刑天等人!”玄冥雖然不太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問題會招來將軍如此多的問題,卻仍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
“你可曾見過別的神將?”共工微微嘆息,望向玄冥。
此時,縱使玄冥再如何愚鈍,也隱約察覺到將軍的意思。的確如將軍所言一般,前些時日,雖然與神農碰撞良多,卻多是祝融、刑天小規模領兵來犯,而並沒有其他將領出現。即便如此,這數百載以來,也多是神農勝多敗少,只有近幾年,九黎才漸漸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然而,也多是防衛而已!
如此說來,難道將軍如此部署,竟是有所打算。
見玄冥落入沉思之中,共工只是淡淡笑著,卻再沒有一言半語的解釋。看向遠方,那隱隱沉入地平線的殘陽,在山水一線間,露出血紅色的光芒,如同戰場上,那鮮血淋淋的暗紅……
灰濛濛的暗夜正是黎明前最最黑暗的時刻,九黎共工大軍的營寨中吹響了一聲號角,天邊霧氣濛濛,雲層都彷彿不堪重負一般,沉沉的壓了下來,幾乎與草地相連,十多個身穿黑色鎧甲的將士們站在城樓上,望著遠處廣袤無垠到幾近濃墨的大地,神色肅穆。
為首的男子手中拿著一紙信箋。
“將軍,銀靈子的信上怎麼說?”相柳立於共工身後半步左右,雖然隱隱已經猜到信函的內容,還是問道。
“風雨欲來,大戰將至!”共工沉聲道,眉宇間滿是凝重,而眼眸的深處卻分明閃出一道火焰,熊熊燃燒著。
他緩緩看向前方,那片蒼茫的土地上空無一物,卻分明響著馬踏鐵蹄的震震之聲,蒼鷹疾馳的蕭蕭之音,於滾滾塵土飛揚中席捲而來。
“來了!”共工淡淡的笑著,幽深的瞳子微微收縮,映出那灼熱的火焰。
空曠的營帳內,一個身著銀色鎧甲的男子云舒風淡的站在一個巨大的沙盤前,手指輕輕捻起一個小小的令旗。
“霧起!戰!”
他淡淡的笑著,好像只是把玩著一個最無關緊要的手把件,身後,月光透過窗欞滲進來,落在他那烏黑的長髮上,映出琉璃般璀璨的光芒……
灰濛濛的濃霧彷彿被數十萬大軍疾馳的腳步衝散,隱隱看到共工的身後,十萬黑色鎧甲閃著冷冽的光芒站在廣袤的草原上,他們瞪著通紅的眼睛,虎視眈眈的望著那塵土飛揚的長路,手中的兵器被握的咯吱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