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煙青跟著曲連冰多年,能夠感受到她這一年多來的變化。如果說曾經的曲連冰是冷酷無情,活得沒有一絲煙火氣,那現在的她,就是幾乎喪失了理智。
卞煙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曲連冰也會意氣用事。曾經只考慮得失的人,如今倒是關心起旁人來了。只不過這份關心很少,她也就只肯給少主一人。
“先找幾位好的婦科醫師在身旁守著她,等她鬧騰累了的時候,給她切脈。讓那些人把情況說得嚴重一些,好好嚇一嚇她,看她還敢不敢這麼肆無忌憚。”
卞煙青得了吩咐,自然要出去辦事。誰知人才剛走出門口,就又聽見曲連冰說:“罷了,還說我同你去看看情況吧!”
曲連冰已經是糾結了很久,她就這一個女兒,要說是不心疼,那也是不可能的。對於納蘭錦繡,她所付出的寬容,比給她自己的都多。
她也怕納蘭錦繡情緒這麼激動,會傷了身子,所以才打算親自去看一看。等她見了納蘭錦繡的時候,恰巧一方硯臺扔了過來,直撲面門。
曲連冰身子再是孱弱,也畢竟是個練家子。而且,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高手。她微微一側頭,硯臺就摔在了門外。
卞煙青看到硯臺之後,眼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這方硯臺可是御賜的
端硯,有天然的冰裂紋,外形十分養眼。
端硯本身又有發墨不損筆毫,呵氣即可研墨的特點,一向是長公主的最愛。正是因為少主喜歡寫字,長公主才忍痛割愛的。
她剛剛還惦記著少主不要摔了這方硯臺,不過又覺得這硯臺難得,少主又是愛惜之人,應該不捨得才對,卻沒想到還是她疏忽了。
曲連冰看了一眼端硯,面上神色未變,沒有一絲心疼之意。她進了屋,看著還要找東西摔的納蘭錦繡,冷聲道:“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納蘭錦繡見了她之後,一下子就乖巧了。她委屈巴巴的拉住曲連冰的衣袖,抽泣著說:“母親您終於來了,您看我如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您就讓人進宮……”
“你以為皇宮是公主府嗎,可以由著我的人自由來去?”
“我知道您有這個能力。”
“那你就太高看我了。”曲連冰心裡到底也有些生氣,她的女兒怎麼眼界如此之短,為了個男人就這樣!
納蘭錦繡本來拉著曲連冰的手緩緩落下,她說道:“母親是打算見死不救了?”
“你又不是他,怎知他就要死了?”曲連冰說完之後不解氣,又陰沉著嗓子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他若就是個短命鬼,那我們又有什麼法子。”
納蘭錦繡不喜歡聽她說的這些話,一字一句,聽起來都像是在詛咒三哥。她現在最聽不得死了活了的字,一聽就生氣。
“母親既然不打算管,那還把我囚禁在府中做什麼?您不是應該由著我自生自滅嗎?”
曲連冰被她氣的都想動手打她了,但是一想到她身懷有孕,而且人又生得這麼瘦弱,她就怎麼也下不去手了。
納蘭錦繡本來還以為,她求一求曲連冰,就能給三哥求條生路出來,誰知道人家就是要冷眼旁觀。
她有些自暴自棄地想:“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事,為什麼要把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任何人都可以冷眼旁觀,她自己知道要救就夠了。
納蘭錦繡不再浪費口舌,轉身就要出門,卻被一直盯著她的卞煙青伸手攔住。
納蘭錦繡冷眼看著卞煙青,說道:“我最後再說一次,你若是攔著我,休怪我不客氣。”
曲連冰在她身後站著,聽了這話問:“你不客氣,要怎樣?”
納蘭錦繡伸手揮開卞煙青,被她反手拉住,語氣焦急:“少主,你暫且不要衝動。”
納蘭錦繡回手就是一巴掌,卞煙青明明可以躲開的,但她生生受了。她知道納蘭錦繡是個善良的人,動手打了她一定會心存內疚。
她就是要利用這份內疚,讓納蘭錦繡安靜下來。誰知納蘭錦繡的怔愣只有一瞬,她很快又冷聲說:“你現在就讓開,不然我就打死你。”
曲連冰知道納蘭錦繡這脾氣就是發給她看的,她在後面說道:“你如果不擔心你肚子裡的孩子,那你就繼續折騰下去。”
納蘭錦繡的手輕輕撫摸著腹部,低聲說:“我的孩子必定與我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