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多力量大,有不少人都說是自己親眼所見,盧生辰便不再說話了。他表現的很平靜,似乎眼前的這個情景,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曲清澤就那麼冷眼看著眾人說話,許久都沒表態。盧生辰也在看他,他就是在等曲清澤說話,可曲清澤始終保持沉默。
這時司奚州站起來了,他居高臨下看著盧生辰,冷聲說道:“我家九弟雖然是個芝麻小官,但好歹也是我南楚朝廷的官員,由不得人隨意冤枉。還望國主還我九弟一個清白,嚴懲誣陷之人。”
宴會上的其他人又開始附和,那狀態彷彿就是在說,盧生辰萬死難辭其咎。眾人見曲清澤遲遲不動,便開始爭相出列,口中說著:“臣附議。”
本來是氣氛歡慶的一個宴會,結果卻演變成了眾朝臣都跪在下面。他們一個個身姿筆直,指責盧生辰的話也是義憤填膺。
曲清澤看著下面跪倒一片的人,冷聲說道:“盧生辰,你可知罪?”
盧生辰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拱手道:“臣不知。”
曲清澤面上雖然還是那副陰沉的表情,但如果細看之下就會發現,他的五官已經幾盡扭曲,他很清晰的說:“盧生辰汙衊朝廷命官,革職查辦。”
司奚州卻依然覺得不夠,大聲道:“盧生辰汙衊朝廷命官,國主處罰的是不是太輕了?我想大家都知道,盧生辰乃是外邦之人,他來南楚做官,誰知道是不是包藏禍心!”
盧生辰的確是一個小國出來的外邦人,他在的那個國家很小、也很弱。一場瘟疫足以讓整個國家覆滅,他是那場瘟疫中唯一活下來的人。
也許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在看待事情的時候特別淡定。即便是所有人都在指責他,甚至想要置他於死地,他依然表現的很平靜。
這時有其他人看不過去了,四五個官員也出列,和司奚州面對面。他們也同樣在質問,司家的九公子到底有沒有出門還未可知。
即便是盧生辰真的冤枉了他,那革職查辦也是夠重的了,何必要苦苦相逼呢?司奚州表現的很傲慢,強硬的也不容人質疑,可以說是很囂張了。
這本來就是南楚的事,納蘭錦繡也一直抱著觀望的態度,她想著只要不連累到三哥,就任著他們爭執。
曲清澤對此事似乎並不生氣,他把目光轉向紀泓燁,淡笑著說:“讓你見笑了。”
紀泓燁表現得就更平靜,彷彿對那些人的爭執,早就已經見怪不怪。聞言回覆:“都說君臣一家,但能做到這一點的君主確實很少。國主寬厚,臣下才敢暢所欲言,這是其他國家羨慕都羨慕不來的。”
曲清澤臉上那種陰森的神情終於緩和下來,說道:“紀首輔不愧為一代賢臣,你的聰明睿智是這場上所有的人都比不上的。”
紀泓燁當然不會以為,曲清澤是真心實意的在誇他。他眉眼低垂,態度恭敬的回了個禮。
曲清澤和紀泓燁的對話,讓那一些處在爭執中的人清醒過來。他們好像在這一刻才意識到,在這個宴會上,還有外邦重臣。
眾人沉默下來,就連司奚州都沒有在說什麼。盧生辰被人帶了下去,他臨走的時候還朗聲道:“國將不國。”
他的話可以說是很不吉利了,尤其是當著南楚的國主,還有這麼多朝廷重臣的面。但這一刻,這些人竟然都選擇了無視。
宴會依然照常進行,上來的舞姬還跳了飛天舞。場中的一切都很和諧,朝臣們交杯換盞,家眷們也是其樂融融。
這場宴會一直持續到深夜,最後還是曲清澤說是倦了,讓大家都散了。納蘭錦繡和紀泓燁乘著轎子回去,一直到回了公主府,納蘭錦繡才敢把心中的疑惑問出來。
“三哥,你到底有沒有收到雪頂醉?”
紀泓燁點頭。
納蘭錦繡表情看起來有些吃驚,她小聲說:“真的是司家的九公子送的?”
紀泓燁又點頭。
納蘭錦繡覺得自己真是沒法消化了,也不知今日發生的事情,對三哥來說是福是禍。她隱隱覺得,今日這場爭執,似乎是有人在推波助瀾。
當然她這種猜測是毫無根據的,只是依賴於自己的第六感。她拉著紀泓燁進了寢房,一直走到床榻上坐下,最後伸手打落了床幔。
紀泓燁被她行雲流水的動作逗笑,側頭問道:“夫人會不會太心急了,為夫還沒有沐浴更衣。”
納蘭錦繡衝他翻了個白眼:“我是怕咱們之間的對話被別人聽見,你都想到哪裡去了。”
紀泓燁笑了笑:“附近都有人守著,你不用害怕。”
“三哥,你和司奚州是不是舊識?”
“不是。”
納蘭錦繡蹙眉,難道是她猜錯了?
紀泓燁用拇指指腹撫平她的眉心,說道:“我不認識司奚州,但我認識他父親司平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