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想說她早就不是姑娘家了。生產過後做了母親,她覺得自己比之前要勇敢,也更能經受住考驗。
她當初在往生海里,看到了許多東西。雖然有一些她不記得了,但是對於南楚那位清和長公主曲連冰,還是有印象的。
她記得曲連冰有傷在身,而且是多年都沒治癒的舊傷。她之所以會記得她,是因為她和宗玄奕私下有往來,他們之間有著心照不宣的秘密。
這些日子她從父親和兄長口中多次聽到這個人,也知道她在南楚一定是舉足輕重的人物。只要她能治好她的舊傷,那這天大的人情不就可以要求她償還了麼?
“我在跟你講話,你到底聽見沒有?”徐錦策一見她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就知道她一定是又在謀劃什麼了。他這個妹妹素來膽大,從來都把他這個兄長的話當做耳旁風。
“有穆離在,即便是談不成,也不可能有人會傷到我。”
“就是一點點的可能,我也不能讓你去冒險。”
“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納蘭錦繡覺得徐錦策真的是有些保護過度了。她連陰曹地府都去過的人,還能有什麼事情是她應付不了的呢?
徐錦策的臉色更難看,他轉頭對鎮北王說:“父帥,您說說她。”
鎮北王早就看出自己的女兒心中有丘壑,不是個隨意能被束縛住的人。於是就看著她問:“你為什麼認為你自己可以勝任?”
“我曾聽人說曲連冰有舊傷,我想我可以……”
“算了,你還是聽你哥哥的吧!早點把這個念頭打消了。”
鎮北王出口打斷她。本來還有些動搖,他從沒想過要束縛女兒,甚至不吝嗇可以讓她成長的機會。但如果她是要去接觸曲連冰,那就要另當別論。
“你們既然知道畫皮是最難纏的,那為什麼不能讓我試一試呢?”納蘭錦繡不解,她隱約覺得父親似乎特別排斥曲連冰,但心裡又不怎麼確定。
“南楚有畫皮,我們也有驚雲,沒什麼好畏懼的。”
徐錦策覺得父親這句話,真是說到了他的心坎兒裡。談判不是不可以,但是絕對不能讓她去,這就算是他唯一的私心了。
徐錦策骨子裡有一種大男子主義,但他的這種又和普通人的不一樣。他的大男子主義表現為,對女子的尊重和愛護,尤其是他親近的人。這從他對妻子和女兒的態度就能看出來。
納蘭錦繡還想再說,但鎮北王和徐錦策這一次的看法,竟是驚人的一致,明顯是沒有商量的可能。於是她就不白做工了,只神態泱泱的戳在那。
鎮北王對女兒到底是更心軟的,朝她招了招手,讓她坐在自己身旁。然後和聲細語的跟她說:“如今事多事之秋,照現在這種情況來看,北疆很快就會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你要留下來照顧傷員。”
納蘭錦繡自然能覺得他這理由牽強,不過她也不深究。父親和兄長都有足夠的經驗,應該更明白此時的情況要怎麼處理。他們不同意,應該有他們的原因。
本來納蘭錦繡覺得自己不能去,還是有些遺憾的。在她的眼中,這世上就沒有不怕死的人。曲連冰受舊傷折磨多年,若是有人能夠替她治好,她肯定是願意交換的。
可結果卻是讓她萬萬都沒想到的。南楚這一次似乎料定了金陵不可能派兵支援,也料定了北疆必亡,所以態度十分強硬,壓根就沒有想談的意思。
南楚好歹是禮儀之邦,對待紀泓煥也十分客氣。而北燕王廷就恰恰相反,他們的首領拓跋濤囂張跋扈:“大寧的人巧言善辯,最是能動搖軍心,所以殺無赦。”
他大概也怕被紀泓煥說動,所以直接就痛下殺手。照他這一次的反應,和他這個人平時的行事作風比起來,還真是挺反常的。想必早有高人提前給他下了死命令,由不得他生出二心。
紀泓煥這一次出使,身邊帶的都是驚雲的人。饒是如此,他也差點有去無回。這一次回來,他心有內疚,總覺得自己沒能完成任務。
“其實也不算一無所獲,起碼我們知道了他們目的一致,就是想要我們消亡。這樣玄甲軍和數萬北疆百姓,就都可以做背水一戰的準備。”
徐錦策在他的將士面前,永遠都是堅不可摧的形象。即便情況再惡劣,他也從來沒有退縮過,至於害怕,那就更不存在。
等到紀泓煥退下去,納蘭錦繡才把心裡話說出來:“兄長,既然金陵都抱著隔岸觀火的態度,我們不如放棄北疆,帶著軍民一起轉移。”
納蘭錦繡想的很簡單,金陵城那些玩弄權術的人,不是擔憂北疆勢大不好控制嗎?那乾脆就把北疆拱手讓人好了。
看看北疆淪落到北燕人或南楚人的手裡,會不會由得他們擺佈?只怕到時候,他們自己還會引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