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絕世?”宗玄奕理了理袖口,淡聲道:“這天下擔得起絕世二字的,只有她。”
陳智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誰,不敢再說話,只低著頭說:“時辰不早了,咱們也該回府了。”
“柳貴妃可是又鬧了?”
“可不是,非吵著要容侍衛,難不成她對他真的動了情意?”
“呵……”宗玄奕冷笑:“她哪裡有真心,只不過是想借此來刺.激我,可惜,他們還不夠格。我本是個無心人,如今,除了權力還有什麼是我在意的?”
“那接下來怎麼辦?”
“由著她鬧。”宗玄奕冷聲道。
“屬下只怕事情鬧大了,傳到聖上的耳朵裡,到時候她這一胎若是被人發現不是龍種,那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知情者都死了,還有誰能知道?”
“貴妃娘娘身邊的那兩個宮女是她的陪嫁丫頭,她不讓動。”
宗玄奕眼眸更加幽深:“婦人之仁。”
“我看她們對貴妃娘娘一片忠心,要不暫且留下?”
“混賬!”宗玄奕一聲厲喝,陳智趕忙後退兩步,躬身行禮。
“你是第一天跟著我做事嗎?你知道她們忠心,旁人又怎麼會不知道?若留下她們,走漏了風聲,混淆皇室血脈,你有幾條命夠賠的?”
“屬下知錯,這就讓人去辦。”
宗玄奕轉身上了馬車,一顆冷硬的心又開始浮躁了。最近,他越發覺得自己不能控制情緒,尤其是一想到她。他揉了揉額角,淡聲道:“錦兒,我們若是尋常夫妻,應該也如紀泓燁同他夫人一樣相親相愛,可能娃娃都不小了……”
他苦澀地笑了笑,忽然想起了那一年,母親生辰,她繡工不好,還偏偏要做一條抹額做生辰禮。她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做針線,他坐在她對面看書,她每繡幾針就拿過來問他有沒有歪。
他不堪其擾,就說:“府裡有繡娘,讓她們代勞就是了。”
她不依,嘟著嘴唇說:“一點誠心都沒有。”
他見她悶悶不樂,就變著法兒的逗她說話。誰知她卻是不領情,沒好氣的趕他,還說自己要是再做不完,晚上還要趕工。
他怕她眼睛疼,還是把她騙出去了,讓繡娘給她繡的。她回來後,生了氣,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他卻一點都不生氣,那時候就覺得她生起氣來也挺可愛的。
府裡有閒言碎語出來,說她嗜寵生驕,仗著出身好處處給他難堪。其實那些人哪裡曉得,她驕縱,他也不生氣,因為真正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人的缺點也變成了優點。
後來她知道了,問他為什麼不在她鬧脾氣的時候制止她?為什麼要一直縱容?為什麼要下人都覺得,他是畏懼她家的權勢?
他看著她,纖纖弱弱的女子,穿著單薄的寢衣,半跪在榻上,半仰著頭看他,眼神清澈又倔強。他低頭親吻她,告訴她:“我心裡喜歡你,自然就會不捨得你不快,因喜歡生出的懼怕,不也是畏懼嗎?”
她的眼睫毛變得溼潤,有水光在眼眶中流動,可她終究還是忍住了。她伸手抱住他,說的最多的話是:“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使小性子了。”
後來,她一直在努力,想成為適合他的女人。
他那時候在想什麼?怎麼讓她父親死,讓納蘭一族分崩離析,他要用納蘭氏的血,祭奠宗氏一族。
她的淚,她的痛,她的絕望,她的哀求,都不能讓他回頭。他以為留下她,已經是他能做的最慈悲的事,卻原來,那份慈悲只是對於他自己。是他不想讓她死,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是他要繼續愛她,是他活生生的把她逼死!
宗玄奕緊緊捂住心口,疼痛讓他懷疑自己是得了心疾。諷刺的笑凝在唇角,他知道,自己如今是遭了報應了。可他做事依然不留餘地,因為他覺得蒼天根本就無眼,若真是有眼為什麼死的是她,而不是他?
她一心向善,救過無數人,而他滿手都是鮮血,不知道殺過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