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看看你的傷口,你為何這麼大反應?”納蘭錦繡故作不解。
沈從蓯依然神態自若的餵魚食,只是打發了翠竹下去做別的事。等到翠竹出去了,她才看著納蘭錦繡,笑意盈盈的說:“沒長眼的奴才剛剛冒犯了郡主,還請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我只不過是想看看她的手,被她拒絕了,算不得冒犯。”
“不知郡主從什麼時候開始,對翠竹的手感興趣了?”
納蘭錦繡還沒回話,沈從蓯又接著自言自語般說:“拿什麼受了傷的藉口出來唬人,郡主覺得我會信嗎?”
“你信不信不打緊,翠竹信就夠了。”
沈從蓯平靜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裂縫,她低頭笑,語氣卻是陰鷙的:“你怎麼發現的呢?”
“很簡單,即使皮囊扮的再像,眼神也騙不了人。”納蘭錦繡其實是直到真正握住翠竹手的那一刻,才確定了此翠竹非彼翠竹。之前那個翠竹的手,雖然也稱不上是嬌嫩,但和這一雙卻是不同的。
沈從蓯挑了眉頭:“噢?我對你的說法很好奇。”
“翠竹不怕你,而這個人內心深處對你有恐懼,所以她並不敢和你對視,眼神一直都是飄忽的。”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沈從蓯用手帕掩著唇角低笑,唇畔勾出的弧度是極美的,只是那雙眼睛卻很淡漠。這樣的神情結合在一個人的臉上,會讓人覺得不舒服。眼睛處彷彿是一個人,而唇瓣處卻已經是另外一個了。
納蘭錦繡勉強壓下心裡不舒適的感覺,讓聲音儘量平靜:“所以那天化為血水的人其實就是翠竹,對嗎?”
“對。”
想到那天的場景,納蘭錦繡忽然有一種想要作嘔的感覺。當發現化為血水的那個人,確實是同自己相識的,甚至是前一日還生龍活虎,她就無法接受。雖說生死有命,可活生生的一個人也不該是那死的。她忍不住用質問的口氣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喜歡,不行麼?”
“你喜歡?簡簡單單的一個你喜歡,就要拿別人的命去償嗎?沈從蓯你到底是人還是魔鬼!”
“我不知道。”沈從蓯做著沉思狀,然後忽然笑得人畜無害,她說:“我應該算不得人,也算不得鬼,就是個不人不鬼的怪物。”
“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
納蘭錦繡截止到目前都不明白,沈從蓯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說是聖上不想讓鎮北王府同紀家結親,那麼九公主的那門婚事不退也就是了。哪怕是真的會有損國運,要退掉,聖上又不是隻有九公主一個女兒,任何一個未婚配的公主不都是可以的嗎?為什麼還要捨近求遠,把沈從蓯派到鎮北王府來?
這一點她真的想不清楚。她懷疑過沈從蓯可能並不是聖上的人,那她會是誰,是宗玄奕還是慧王、潯王?她對朝堂上的局勢一無所知,能叫得上名字來的也只有這幾個。也不知是她太多疑還是怎麼,她總覺得沈從蓯沒有那麼簡單。
“為什麼?”沈從蓯淡聲重複一遍,看著納蘭錦繡忽然就笑了起來,是那種歇斯底里,幾近瘋狂的笑。她笑了很久,等到她笑夠了,聲音就又冷了下來:“當然是為了活著。”
活著本應該是這世上最普通的東西,萬物皆有靈,都在努力的活著。納蘭錦繡卻覺得這兩個字由她說出來,似有千斤萬斤重。
沈從蓯沒有去看她的表情,她把眼睛轉向了窗外,似乎心思已經飄到很遠:“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每一次活都是踩著別人的鮮血,這是你們這種自小就養尊處優的貴族千金不會明白的。”
“所以,翠竹的死對你來說,就是無關緊要,不痛不癢的嗎?”
“當然。”沈從蓯理所應當的說:“因為我同她一樣,如果我失敗了,我也會化成一灘血水,然後逐漸被蒸發掉,就彷彿沒來過這個世間一樣。我和她本就是同類,你說我會同情她嗎?”
“你們這麼做,就因為我和三哥的婚事嗎?還有穆離,也是你們動的手腳吧!”納蘭錦繡問。
“有紀閣老的原因,不過,也不全是。至於你那個侍衛,主要還是因為他太礙眼了,他把你守了個密不透風,我要如何下手呢?”沈從蓯看著自己纖細修長,嫩如玉蔥的手指道。然後她又笑了一下,緩緩說:“沒想到你們倒是主僕情深,你能從徐錦策手底下把他救下來,可是費了一番苦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