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天,黑得比往常更早。
吳遠趕到鄉里時,已經漆黑一片了。
只有道路兩邊參差不齊的各家門臉裡洩出來的燈光,指引著路人前進。
即便如此,吳遠還是一腳踩到了范家飯店的門口。
倒不是因為他對范家飯店有多如數家珍,而是由於范家飯店是路邊這排排平房裡唯一的私家二層小樓房。
一進門,就見和熊剛正吞雲吐霧著的範為民,急匆匆地迎上來,手裡頭抖著過濾嘴煙盒相邀道:“吳老闆稀客啊,今日光臨,真是讓舍下蓬蓽生輝。”
範為民長著一張人畜無害的國字臉,既是飯店的老闆,也是飯店唯一的廚子。
這樣的人,看起來平平無奇。
但吳遠卻深知,此人不簡單。
范家飯店能夠屹立五六年而不倒,絕不是由於範為民這手廚藝有多高超。
而是因為範為民把鄉里關係經營得很好很圓潤。
碰到那些吃飯打白條的,他就有能力把賬要回來。
所以任憑旁邊的其他飯店倒了四五家,范家飯店依舊經營得風生水起。
吳遠接過對方的過濾嘴,一番推搡客氣之後,才歪著嘴,擋著風,任由對方幫自己點上道:“久仰范家飯店大名,早就想來嚐嚐範老闆的手藝了,可惜以前窮光蛋一個,今天多虧藉著幾位長輩的光,才有機會。”
範為民連連擺手:“吳老闆此言差矣!像您這樣的年輕俊傑,不管有錢沒錢,寒舍都倒履相迎。”
這時熊剛走過來道:“範老闆可是咱全鄉第一家個體戶。”
範為民露出苦澀的笑容道:“當年也是為了養家餬口,不得已出頭罷了。”
吳遠讚道:“就憑這股子勇氣,也合該範老闆發財。”
“一起發財!共同發財!”
寒暄之時,範為民將倆人迎進二樓包房,而後匆匆進了後廚。
包房裡只有熊剛帶來的下圩村村長王五福一人。
雙方見過面,點了煙之後,熊剛就問:“不是讓你跟你老丈人一起來麼?他人呢?”
“爹去請老許頭了,叫我先過來打點一下。”
熊剛點點頭:“一會你四姐夫會帶他們村的村長,是姓程。另外還有上圩村的李富貴支書和李老帽村長。”
四個村的班子,算是來齊了。
吳遠作勢起身道:“我去弄箱子好酒來。”
熊剛追出門來:“你打算弄什麼酒?”
“弄箱茅臺?”吳遠也不隱瞞,如今的茅臺不貴,以他的財力,完全消費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