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既然以此計算雲言徵,為何不乾脆將二哥的終身大事也安排好了?只要夫妻同心,這什麼聯盟也比不上這個牢固。”少女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道。
晏容折欲笑非笑兩眼微微眯起,說道“我雖也曾作此想法,但感情之一事,還得看天意緣分不是?”
“那二哥是什麼意思?”少女冷冷一笑,不由好奇道:“他若有意,為何還帶著芙姬上路?這樣豈不是要誤事?雲言徵好歹也是一國長公主,身份尊貴不說,而且還是個手中掌管著蔚國軍隊、暗衛和諜者的風雲人物,這樣的人氣性必高,亦應驕傲,竟能容得下身邊人心有二意?更遑論,她剛剛在顧析那裡受到了挫折,此時應極需要別人給予關懷與全心全意的對待,如此也不一定能取得她的信任,博得她的歡心,芙姬在旁,怕只會更讓她敬而遠之罷?”
晏容折笑得神秘而有所保留,只說道:“公主不必過於擔憂,二皇子自有他的打算。有時候忽如其來的關心,亦會讓人心生警惕、不易接近,恰恰反道而行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少女琢磨了少頃,竟覺得他的話中意猶未盡。二哥的如此作為,必然也是有意讓父皇的心意偏向大哥?但大哥的身體能承受得起這樣殫精竭力、案牘勞形的操持麼?二哥不應該不考慮到這一點,她望向晏容折笑得一臉純然無暇的容色,心中暗暗地猜測,不知在這件事情裡,他的心中到底打的又是什麼算盤。
自從五年前起,他為二皇兄所救,便在承國住下。初始,他並無所作為,後來與二皇兄兩人說話投機,有時會為他們出謀劃策,久而久之,便儼然成了二皇兄的左膀右臂。
他一直住在“聞月廬”中深居簡出,但心思深遠,她竟漸漸地發覺了他深知九州各國諸事,天下走勢。他身份神秘,人也神秘,明明笑得那麼溫潤和善,說話也那麼的柔軟細膩,容色也秀麗無骨,但手起手落間,眼眸轉念間,便可拿出一個決定別人生死榮辱的主意來。
後來,二皇兄漸漸看重於他,他也漸漸為二皇兄為承國的安危奔走四方。她才知道父皇已然確認他是帝師傳人,他的手臂上有為帝師傳人所有的印記。看父皇的行事,也隱隱有讓他輔助兩位皇兄的意思。
他如今在承國的身份已今非昔比,但依然住在那清簡無華的“聞月廬”裡。
她自己的心意,她也弄不明白。她覺得他是這個世間少有的聰穎男子,但又覺得他看似明晰的身份外,看似坦蕩的胸襟外,那身後又似籠罩著一層層的讓人望不盡頭的迷霧。
譬如,當年是如何受的重傷?
他說是因顧析的緣故,但顧析為何與之相爭,不死不休?他說顧析是前朝皇裔,是野心之輩,意欲爭奪天下,故而將他重創,欲搶得他的帝師令牌,取而代之?
他既是帝師傳人,為何選擇了承國?就因二皇兄當年的援手,他知恩圖報?但作為帝師傳人,這樣的選擇是否太過於偏私,太過於草率了些?
種種的謎團,一日未曾解開,她一日都放不下心中懸著的巨石。
這個紫衣的少女正是九州四大美人之一的秦無雪,生在承國皇族的第三女——皎月公主。
目光從晏容折收拾好的棋盤上轉向身畔的出水芙蓉,朵朵白荷宛如冰雕玉琢般炫目綻放,此時香風自來,很讓人心頭清潤明辯,她微微一笑,問道:“你需要派人去保護雲言徵麼?若她身遭不測或被顧析所擒,你們的計劃也就變成了子虛烏有之事。”
“公主的意思是……”荷花旁,晏容折的容色溫潤柔軟,笑容如畫,低語道:“想要親自去為她保駕護航?”
“有何不可?”秦無雪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詭秘地一笑,說道:“為承國出一份力,正是本公主的分內之事?”
在不遠外的千葉城裡。
梅苑上院。
顧析正坐在案几後疾書,素書恭敬地候在一旁等待。屋子裡的白鶴青銅爐裡燃著幽暗的冷梅香,卻始終無法遮蓋住這屋裡的草藥味。顧析的手穩固地執筆在紙上寫著什麼,素書不時地提醒道:“公子,藥涼了。”
顧析一直寫到第十張紙的時候,才停下了手中的筆,以手撐著額角,指尖揉了揉眉角;另一隻手端起案頭上微涼的玉碗,將裡面的藥一口喝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