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析抿住唇,憋了一臉的笑,順從地點了點頭:“顧某在此先謝過了長公主的體恤。請恕顧某身子抱恙,不能起身恭送鳳駕了。”
雲言徵笑眯眯在他的臉上溜了一轉,又在他的眉心上輕吻了一下,才細聲說道:“本宮寬恕你的失儀之罪,安心歇息罷。”
顧析輕聲道:“好,長公主不要再不告而別。”
雲言徵應承道:“好。”
顧析安然一笑,緩緩地閉上了雙眼。雲言徵悄聲地往外而去,為他關上了房門。她徐步地踱向另一間上房,鎖上房門之後,放下了榻前的垂幕,再熟悉不過地拉開了房間裡的暗門,穿身而過,進入了裡間。
拾階而下,快捷地穿過甬道,敲門而進,裡面是一間密室。
密室中陳設雅緻,案榻架椅,筆墨書棋一應俱全。
几面上茗香清淡,一人倚坐在黃梨太師椅上,目光幽幽地等待著什麼。而他的一旁守候著一個筆直而清瘦的身影,宛如影子不言不動。
雲言徵行近,躬身喚了一聲:“徵兒見過外祖父。”
山湖老人抬起的眼眸裡凝了些深思,望住她半晌,低沉地聲音問道:“徵兒,你與那人是何種干係?”
“外祖父……指的是何人?”雲言徵有些詫異地問。
“我掛心於你,方才在暗中窺視了你與他在大堂上的行止,你們言語親密,想必干係匪淺?”山湖老人眉頭微皺,沉沉的聲調中漸漸有了些嚴厲。
“不瞞外祖父,我與顧析……確實干係匪淺。”雲言徵心中坦然,如實地回稟道。
山湖老人眸中的神色越發的深沉,眼底裡甚至閃過了絲絲鋒芒,看住她少有地露出了些小女兒嬌怯之態,遽而肅然說道:“徵兒,你豈可如此輕信於人?你可知了他的身世與為人?你又可清楚他的行事與心思?”
雲言徵聽住此話,倏然抬眸,瞧見外祖父眼中罕見的責備,心中暗暗一跳,問道:“外祖父……是否有話與徵兒說?”
山湖老人沉吟了片刻,目中微露憂慮地說道:“你可曾知我這兩個多月來,數次曾想留下線索於你們,卻未曾成功。只在一個月前,忽然有一個年輕人曾不止一次地在他們對我施用毒刑之後,悄悄地捎藥與我治傷。初時,我不信於他,認為這是他們的計策,但他身上有無數的傷痕,有的似是鞭撻之刑留下的傷痕;有的似是蠱蟲發作的綻裂痕跡;有的是炮烙的焦黑傷疤,他每次都用拿來的藥先給自己塗抹,以示無毒,再用在我身上。”
雲言徵聞言,不由心中疑惑。
“他日復一日地來,每次都有傷藥與食物,老實說,若無他的救助,我也無法支撐這許多時日。初時,他寡言少語,神色冰冷。後來,我對他心存顧慮,便設法與之攀談,幾次三番的試探之下,他才對我說了一些話。”山湖老人神色微現惻隱,低語道:“他說他曾經欠了你的,此番前來只是為了償還一二。他還說,自己無能為力救我出去,只能如此的襄助於我,若是有時機,他會幫我向你透露我的訊息。你如今能找到我,恐怕還是他花了不少心思與力氣的緣故。”
青晏點了點頭,說道:“此次能得知主子的訊息,確實是有些僥倖。初時我以為不實,經過查探,確實似有人在暗中襄助了。”
山湖老人點了點頭,說道:“徵兒,我曾問他何以能接近囚困於我的人?他說他與假扮於你,誘我相救的女子是久識。那女子從前對他有些不一樣的情意,如今他自投羅網,縱是受一些皮肉之苦,還是能謀得一席立足之地。”
雲言徵眼中露出了一些深思之色,不用明說,她也已知那個人是誰。只是,她不明白方卷是為何要如此作為?憑著外祖父的閱歷與心思,若要在他的面前作偽只怕不容易,儘管方卷以前在豫皇宮時曾經與她虛與委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