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頭,側臉躺在了他寬闊的胸懷裡,雙手緊緊地摟住了他溫熱的身體,傾聽住他胸腔裡密密如鼓點般的心跳聲,眼淚不由自主地一顆顆的滴落了下來。埋首在這深愛的胸膛裡,讓淚水將他不染纖塵的白裳漸漸沾溼。
他的手在她柔順的烏髮下,隔住薄薄的衣衫拍撫著她的背脊。要留住這個人他有千百種方法,可是要留住她的心呢?她的心既是如此的驕傲,又是如此的固執,他要怎麼做才能將它變成對他眷戀不去的繞指柔情?
曾經意會攜手在白雪地裡一同走至終老;曾經有意相許諾守約白頭,可終究還是成了陌路恰逢,昔日幻夢。
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心底裡問過了自己,她可曾有後悔?
她可曾有後悔?
她不知……
這一晚,她只能借酒澆愁,迷迷糊糊地回到了宿處。恍恍惚惚地和衣躺在了溫軟薰香的錦榻上,窗裡窗外皆是那樣靜悄悄、黑黢黢的夜色,似乎只剩下了落花遍地、滿耳詠吟的惆悵聲調。
今夜似乎又是十五,為何每一次的分離都會恰巧在這花好月圓的時節?
月色瑩亮夜空,染落在寂寞扶搖的永生花樹上,淡淡的紫色慼慼而動,讓人分不清那是花朵,還是蝴蝶?
在庭院的另一邊廂房裡,雅緻整潔的室內燃起了淡淡的沉水煙香,有寧靜幽邃的氣味在空中瀰漫。
他在方才對飲的酒里加了一些能夠昏睡而對身體無害的藥物,她會對今晚所發生過的事毫無知覺,一覺好夢睡到晨曦降臨。
然而,他也有料錯的時候,當素書將房中的一切蠱毒發作時的狼籍收拾好後,顧析將要闔上眼皮沉入睡夢前,一個腳步聲輕悄悄地響在了檀木榻前。
“你身上有傷?”聲音響起,影影綽綽的身影也隨之出現在了軟薄的紗帳外。
“沒有。”他矢口否認,睜開眼睛,語氣仍舊輕緩平和。
“為何你房裡會有股血腥氣?”她輕嗅了一下,蹙起長眉疑惑道,“雖然燃了沉水香,也薰了被褥,但仍然掩飾不住那股血腥味。”
“你為何不睡?總三更半夜地跑來了我的房中……”他拉過薄被蓋住自己的胸腹,低笑道。
“一回生、兩回熟。”她也嗤笑出聲道。
“上一次是為了利用我,這一次呢?你想怎麼樣?”他在榻上望住她在紗帳上清致婉約的剪影,眼眸微眯,閃過了一絲柔和。
雲言徵垂首沉默,躑躅半晌,輕聲道:“你在酒裡下了讓人安眠的藥,我只是想跑來瞅瞅你會做些什麼隱秘的事。小蘭守在你的院門外,竹笙守在我的院門外,甚至是動手也不讓我過來,這是為了什麼呢?你有許多事不讓我知曉,我亦不去過問,但是有幾件事,在臨走前還是想要問一問的,可以嗎?”
“你想問什麼?能回答的我都會告訴你。”顧析眼眸微垂,臉上劃過一絲溫柔的笑。
“慕綺和你的婚約是怎麼回事?你的‘鳳翔清音’想送的人是誰,是慕綺,是我,還是第三個我不知道的女子?”她輕嘆了一口氣,柔聲道,“這些疑問在我腦海中徘徊了一路,不想再帶了它們踏上歸途,一直纏繞在心中揮之不去。”
“與她的婚約?”他宛然一笑,回答道:“不過是慕遠的一廂情願,一場鬧劇,不提也罷。至於那‘鳳翔清音’,我親手所贈的人是你,沒有第二個人,更沒有第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