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閣裡有些與風家交好,或傾慕風靖寧的世家小姐心中雖然捉急,但思量到自己的身份不夠,智計不足,皆無人敢貿然挺身而出從中斡旋。
風如雅小臉微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兄長,背脊微微出汗
誰知,白徵言靜靜地待了好半晌,身後面的水墨音也沒有絲毫的動作。
等到前面的對話都已說完了,廳內廳外皆無一絲聲響,靜的鴉雀無聲,讓人頭皮發麻。風靖寧不是進,就是退,但無論進或退,他只怕都難以獨善其身。想到此事是因自己而起,白徵言一咬牙,立刻挺身而出,向前走去。在風靖寧再次應聲說話之前,恰恰截斷了他開口說話的機會,雙目微垂,雙腿利落一跪,匍匐在地上,聲音恭謹地說話道:“請皇后娘娘明鑑,實情是民女遊園一時眼花繚亂,錯失方向,風公子特意尋找,並將民女帶回此處。不料當時眾人齊聚廳閣之中,已然覲見過了皇后娘娘,民女初次入宮,不知應對,情急之下抓住風公子的衣袖懇求請教,一時不察腳下的枯枝,才驚動了娘娘!民女心中惶恐,請皇后娘娘恕罪!”
語畢,還誠惶誠恐之狀,深深地拜在了地上,額頭輕輕觸動。臉面朝下,白徵言卻在心裡腹誹自己,她如今是白民女,不是蔚國的雲言徵啊。
風靖寧僵住,側臉瞧向她一副惶恐狀的伏拜,眉頭皺得更緊,心中暗咒一聲,她為什麼要跑出來承認!
以他風家嫡子的身份,一兩句話斡旋往返,拂袖而去,雪皇后又奈他若何?縱然此事傳了出去,也只是在他的名聲之上添了一筆不守宮規,不敬皇后。他醉心音律,是眾所周知,別人不會猜議他窺私,只會說他狂妄,他卻是不甚在意的。
他望著白徵言的身影,心下又是一暖,難道他的名聲,她為他而在意?如此一想,不禁唇角微微泛笑,暖暖如春風。
白徵言已算計停當,宮裡的這些事情,說大能大,說小亦能小。端看對峙的雙方勢力的能耐了,如今她已為風靖寧將干係撇得乾淨,將一切過失自攬身上。她不過是個初見入宮的小小民女,若果雪皇后有意要為難她,那麼只要風靖寧護住她她便可無大事;若果皇后藉此臺階下寬宏大量一回,那麼大家都各得其所,說不得雪皇后還能買風家一個小小人情。
“皇后娘娘心善仁厚、寬宏大量,怎麼會與你這個無知民女計較長短?”風靖寧的話再一次被別人打斷,他們身後一人姍姍來遲,步步生蓮,水墨音唇含微笑地步入廳閣中,朝雪皇后斂襟一福,繼續悅耳地說道:“墨音方才去覲見了太后娘娘,來得有些遲了,請皇后娘娘寬恕。”
此女深得太后歡心,眾人皆知,亦然她說是從太后那裡來的,縱是皇后也不能拿她怎麼樣。但在門外跪著的女子,卻是個如螻蟻般的民女,無權無勢,無倚無憑,當罰不當罰全憑皇后的一句話了。
雪皇后笑容深深地道:“墨音侍奉太后不但無過,更是有功?姚嬤嬤領水家小姐上座罷。”對水墨音如此的輕描淡寫,但對白徵言卻一直不發話,她也就只能這樣跪著。這就是人上人,與人下人的區別,她水墨音能自如的進退,她白徵言此刻卻是不能。
風靖寧的臉色也不好看,靜靜地看著水墨音和雪皇后寒暄。若是他自己,大可轉身就走,但白徵言卻不能,何況她還要呆在龍都診治,若得罪了雪皇后,雪皇后只會把氣撒在白徵言身上,以他與她如今毫無干係的身份,他護得了彼一時,也難保護不了此一時。
白徵言有武藝在身跪得也並不累,只是這心裡多少有些不好受。她自然明白水墨音趕在這個當兒出來,分明就是故意給她難堪。莫非是她方才與風靖寧談崩了,此刻要把怨恨都算在她的頭上?
她白徵言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當了一個冤大頭?她悄悄側頭正想要去瞥風靖寧一眼,卻見他臉色不善,忙又是垂下頭來作恭謹狀,這水墨音不僅讓她知道了什麼是雲泥之別,更是給了風靖寧一巴掌,怎麼就這樣不留情面?
她心裡腹誹完,不由得嘆氣。
風靖寧不再等水墨音落座,已開口說道:“皇后娘娘,白徵言原是我風靖寧的客人,如今她犯了錯,靖寧便帶她下去領罰了。”他的聲音裡漸冷,沒有保持住多少風度。他此刻已不管了,只要能把人弄走,下面憑他風靖寧的面子也不敢怎麼處罰白徵言,日後若雪皇后要記恨報復,他把她守在身邊就好了。
水墨音臉上一白,眸光閃爍不定,她用一種研判的神色凝望向門外的風靖寧。此刻,風靖寧已然彎身,強行將白徵言從地上拉起來,拖住她的手臂,就欲往外走去。水墨音禁不住出聲喊道:“慢著。”
眾人朝她望去,已見她冷靜從容地朝雪皇后行禮,並快速地說道,“皇后娘娘明鑑,白姑娘她不過是初次進宮走錯了方向,途中又無人相詢才遲到了,娘娘大量,端不會以此事苛責。帶她下去領罰,不若讓她在此領罰來得風趣雅緻些,也不會壞了娘娘與大家的興致。今日,難得的良辰美景,還是不要讓這刑事壞了娘娘的這一番費心安排,破了這一片祥和之氣。”
今日擺明就是雪皇后為太子甄選妃子的宴會,自然還是不要有刑事比較好,經水墨音如此一說,雪皇后眸光一動,便點了點頭,含笑朝她說道:“就依墨音所言,讓她進來領罰罷。”
白徵言心中嘆氣,這下去領罰還能腳底抹油、溜之大吉,風靖寧既然能讓她走自然不會有大事,但始終是駁了雪皇后的面子,此事不能善了了。進去領罰,那隻怕是要真的領罰了,既然已經不能善了,那麼她就儘管進去再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