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眸瞧見風靖寧與那女子有說有笑的模樣,水墨音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一股澀澀的刺疼在心裡悶悶地發不出聲來。眼前的山水風景看起來都那麼的無光無影,他那個客氣的笑容似在眼前不斷地出現,是在給她一個決絕的答案麼?
竹筏忽然減緩了速度,待她發現前面的秋明睿執起了一旁的魚竿,才發現原來大家都已停下,垂釣了起來。楊晗與紫瑾的竹筏與眾人離的有點遠,他們似乎不在乎垂釣,在說著什麼,紫瑾很欣悅的笑了起來。
河風漫漫,竹筏上有蓬遮陽,冬日的賴洋洋地灑在身上,手上是隨意執起的魚竿。這樣的垂釣在乎的不是魚,而是這釣的心境。
白徵言悠悠然地依靠在椅子上,魚竿放在竹筏上,魚線垂入水中,願者上鉤。目光情不自禁地望向那邊肆意歡笑的兩人,低語喃喃道:“好一對兩小無猜!這湖上的風光,唯彼處獨好。”
風靖寧手上提了魚竿,也懶洋洋地依靠著椅子道:“言中似有羨慕之意?我龍都大好男兒皆在此處,難道徵言一個也對不上眼麼?”
相熟之後,他的言行愈發無拘無束,白徵言也並不臉紅耳熱,慢悠悠地笑道:“可惜個個皆是人中龍鳳,白民女高攀不起呀!”
風靖寧挑眉淺笑,“若徵言有意,我也可助你抬抬身價,幫你覓一個如意郎君?”
白徵言眼眸一轉,她怎麼嗅到了點不同尋常的味道,抿唇笑了笑,說道:“世上不如意之事十常八九,郎君難覓得很哪!”
“不妨說來聽聽?”風靖寧似笑非笑地問。
“白民女一來想要自由自在,但這天下多為男尊女卑,要男子尊重女子的想法並不容易,女子要不受婆家的束縛也不容易。不怕說句砍頭話,最不自由的就是你們這些世家皇族。”白徵言這是有感而發,身為皇家人她最明白什麼是責任與身份,想放放不下,想棄棄不掉。
風靖寧也沉默了片刻,說道:“確實如此,徵言所言近乎奢求了。即便是尋常百姓家,也難以有你所說的自由自在罷?”
白徵言無奈一笑,回道:“所以我說難。”
“且不說這一條,那第二呢?”風靖寧興致勃勃地又問。
“第二我想要的是兩情相悅一人一心一生一世,但這世間男子三妻五妾視為尋常,似我等言論只怕要被罵大逆不道。不提有休妻一說,就是尋常男子知道我這種心思也不敢娶進門來,不過他心若有異,縱使成親之後,我亦可選擇與他和離,絕不死纏爛打。好聚好散,瀟瀟灑灑,但避免情殤傷心傷身,還是希望能夠有幸與他兩人皆從一而終。”白徵言娓娓而談,似是極認真,又似只是在胡謅敷衍說笑的口吻。
“那徵言敢保證自己能夠從一而終,而不會見異思遷害了別人傷心傷身麼?”風靖寧低低淺笑,反言相詢。
白徵言眼眸裡也含了絲淺淺的真實的笑意,清聲道:“若能得如此一人,何幸如之?世上還能找到第二個人麼?縱使能找到,我也不會再變更了,既然是他慧眼識英雄先認定了我,只要他此生不負於我,我此生便也只認此人,不作他想!”
風靖寧開始覺得她的心思有趣,但說到此刻卻驀然發現這樣的情愛確實是世間少有,又何曾不是一種超然於俗世的真摯珍貴?他抬眸遙望遠處的雪峰,只是這樣的想法在當下來說,又顯得是那麼的虛無縹緲、不可捉摸。且有這樣的想法,她是哪裡來的自信呢?
他淡淡地道:“這些事情如此的虛無縹緲,若然遇不到,徵言打算獨善其身,孤獨終老麼?”
白徵言嘆息一聲,說道:“我說的是如意郎君,卻不是相伴到老的那個人。若按我意願,那寧願是寧缺毋濫,孤獨終老,也比大家平淡如水或虛以委蛇的好。但世事不如意,有時候也有不得已時,那就只能在有限的困境裡找到最好的一種出路罷,至少能做到不要太委屈自己的心才好。”
她低低的嘆息聲裡,似藏著深深的感慨。
風靖寧背坐著,低語道:“就如徵言所說,心清淨天地間自有自在處?”他細細琢磨這話,覺得她所說的似不止他方才所理解的意思。
“墨音,你還好?”水無意不大不小的聲音忽然傳來,語氣中有關切之意。
白徵言望向水墨音,但見她臉色有些蒼白,神色間也有些懨懨的脆弱。她似強撐地搖了搖手,說道:“還好……”聲音清脆悅耳中帶了一絲柔弱的顫慄。
“你還是不要逞強了!”水無意搖頭嘆息著看她一眼,迴轉朝風靖寧望去,與之商量道:“靖寧,你能先送墨音回岸邊馬車去歇息一下麼?”
白徵言怎麼覺得這裡有算計的味道在?她心裡對自己的敏感有些抑鬱。
未待風靖寧回應,秋明掣卻是說道:“本王正覺得這垂釣無趣得很,欲回城飲酒去。若水家小姐不介意,本王可以護送一程。”
她能說介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