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麟微微抬手又愣在空中,嘴角抽搐,確認那姑娘是真的走了,常舒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便也離開了大帳。
天已經黑了,一輪明月當空,灑下的銀輝卻比不過這斷山大營比比皆是的篝火,整個大營都如白天般明亮,找不到絲毫黑暗。
王麟走向自己剛剛走出的那帳篷外一個正在值守計程車兵,士兵看到他,臉上有些緊張,顯然王麟殺陳近爵的事在這斷山大營已經不是秘密了。
“這位兄臺,請問曹元帥的主帳在哪個方向?“王麟禮貌問著
士兵有些略有緊張地說道:“你,你往西走,大概一里地就到了。“
王麟抱拳致謝,然後正準備離去,突然身後那個士兵的聲音響起,聲音略微侷促:“你是王麟麼?“
王麟一愣,回頭看向那個士兵點點頭。
“是你殺了陳千夫長?“
王麟不知他問出這句話是敵是友,但還是鄭重地回答道:“是我殺的。”
士兵突然眼中綻放熱烈光芒,說道:“原來真的是你,你是我們邊軍的英雄!”
王麟有些懵,不解地看向那士兵。
“王大人您不知道,那陳近爵靠著自己家族在京都與朝廷的身份地位,處處欺負我們這些平凡士兵,前段時間我們東西兩側的守軍發生了一次較大規模的衝突,本不管這些閒事的曹元帥都下令要徹查這次衝突。而負責調查的陳近爵為了平息事件,獲取戰功,將所有罪責都安在我們西側守軍裡平日與他不對付的二十四個人身上,說他們是故意挑唆東西兩側不和,衝突中數次下殺手,真實身份不明,於是不由分說地就派自己的手下斬殺了那些人。”
士兵紅了眼睛,接著說道:“我們當小兵的,沒有修煉天賦,知道上了戰場在修煉者眼裡就是螻蟻,是用來犧牲以便換來更大勝利的,這些我們都明白,可是我們還是來當兵了,因為我們想守護我們的家園親人,我們願意為了身後的家人與土地獻出自己的生命,我們不怕死,我們只怕窩囊地死。那些個兄弟們沒有因為保家衛國而犧牲,卻死在了自己人的手裡!”
說到這裡,那士兵突然半跪在王麟面前,眼圈通紅大聲說道:“謝大人您替我們除了那個混蛋,為我們那些冤死的兄弟們報了仇!”
或許是聲音太大聲了,周圍營帳裡的兵一個個竟然都走了過來,圍著王麟半跪而下。
這時一個穿著百夫長盔甲的老兵走了過來,雙手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低著腦袋大聲說道:“陳虎,先鋒營士兵,五年前依蘭新國大戰,被流羽射中右眼,仍帶傷繼續作戰,因為戰事激烈甚至將右眼甩飛,終身殘疾,上個月被陳近爵不由分說地斬首示眾。”
“趙河,傳令兵,被依蘭探子抓住,受盡折磨,左臂被一片一片削去,但愣是沒吐露命令,還趁機殺死審訊人員,逃了回來,卻死在了自己人手裡。”
“張守圭,左翼軍團的百夫長,曾帶領手下百人團與依蘭上千步兵周旋,戰至他最後一人,被斬首時還笑著說死的真窩囊,不過可以見到兄弟們了。”
“李二狗,騎兵營,五年前敢與那依蘭鐵騎對沖,不相上下,曾破進依蘭大軍,三進三出,總說以後一定死在奔襲依蘭的馬背上,沒想到倒在了他悉心守護的土地上。。。”百夫長彎著腰,儘量不讓自己的兵看到自己留下的眼淚,有些哽咽地說著這二十四個人的過往,王麟聽著這些人的事蹟也是心事複雜。
等百夫長將這二十四人都說完後,圍著王麟的幾十個人齊聲說道:“謝大人為邊軍這枉死的二十四人報仇雪恨!”
在不遠處的一座高坡上,鄭晨與一名叫做蘇銳的西側高階將領正看著這一幕。
蘇銳輕聲說道:“這王麟以後要是來邊軍應該很快就能升上去了。”
“聚眾鬧事,帶頭人必須要狠罰,錯是錯,對是對,這二十四個刺頭不能因為他們之前的功,就可以在軍營裡肆意妄為。”鄭晨哼聲道。
“陳近爵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蘇銳眯著眼反駁道。
“行了行了,現在西霞州東西兩側的刺頭都沒了,戰事一起,這西霞邊軍會像五年前那樣,再次鐵桶一片,一致對外了。”鄭晨似乎在懷念什麼,輕輕地說著。
“你們東側這五年中州來的少爺兵又不是隻有陳近爵一個人,你真能保證得了東西兩側合營時,能真的團結一致?”蘇銳問道。
鄭晨呵呵笑,略帶諷刺地說:“你知道從邊境告急到陳近爵之事再到現在,那些少爺兵的家族要我放人回家的佔了幾成麼?”
蘇銳略帶好奇地問道:“邊境告急加上陳近爵的死,應該至少六七成吧?”
鄭晨輕輕搖搖頭說道:“十成。”
“十成!?”蘇銳大叫道
鄭晨看著正站在幾十個半跪著計程車兵中央的王麟,有些惆悵的說道:“很諷刺吧,是啊,真的很丟臉。”
蘇銳笑著說:“這中州人有夠孬啊!哈哈哈”
聽到這話,鄭晨卻突然很正經地說,不,這中州還有一大丈夫,發誓要與這西霞共存亡。”
蘇銳有些好奇,問道:“哦?那我有機會真要結交一下,這算是承載了中州最後骨氣之人啊。”
鄭晨拍拍胸口,顯得十分豪邁,仰著頭,驕傲地大聲說道:“那是自然,此人姓鄭名晨,乃承載中州骨氣之人!”
蘇銳翻著白眼,有些鄙夷地看著面前與自己師父陸堯同為參將的鄭晨,然後說道:“少來,老婆是西霞州人,孩子也是,你把全家都搬到這西霞州,你早就是西霞州的人了,少為你那老家打圓場,你不算。”
鄭晨便看著蘇銳不停地呵呵的笑,弄得蘇銳起雞皮疙瘩,說道:“怪不得師父那麼煩你,我也煩你,末將告退了,告退了。”說罷抱拳行禮,趕忙離去。
獨留夜風下的鄭晨自言自語:“試問西霞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