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塔納部落,蒼雲堡。
冷風如刀,萬里飛雪。
古老的土堡中,點綴著昏暗的油燈,炭火燒的霹靂嘩啦響,仍是難以驅散凜冽寒意。
在那臥榻之上,一名面龐清秀的少年,顫顫巍巍地撐起身子,他望著桌上那一碗藥湯,面露掙扎。
藥湯呈血色,其上有著嫋嫋血霧升騰,妖異而又神秘。
沉默持續了少頃,少年眼皮微抬,哆嗦著身子,道:“姐姐,現在你終於可以告訴我,為何我每三個月,都要喝這樣一碗藥湯了吧?”
漆黑的眸子中,充斥著畏懼與厭惡。
每喝一次藥湯,他都生不如死,那種痛苦,就像有著萬千蠱蟲,吞噬著他的血肉。
每次,他都咬著牙,倔著骨,可仍是會痛的幾乎昏死過去。
默立在燭火之下的女子,一身黑白交錯的鱗甲,鱗甲上竟似有常年於月色下巡邏而鍍上的月光一般——那些月光在她利落的鱗甲上凝成一層清亮的薄霜。
微晃的燭火,未能灼透她臉上森冷的寒意;沉重的戰甲,反而是將她那玲瓏有致的身材,凸顯的淋漓盡致。
當然,最讓人驚豔的,便是與那絕美顏容不相搭的滿頭白髮。
此女名為濯纓,乃塔納部落三大霸主之一—蒼雲軍統帥。
沉默持續了少頃,空氣都有些凝固,濯纓鳳目微抬,紅唇微啟,道:“你可曾聽說大秦皇朝?”
武玄微微頷首,大秦皇朝,乃北漠霸主,皇朝之內,玄師無數,強者縱橫。
天地之間,有一種特殊力量名為玄氣,凡人若能感應玄氣,引玄入體,便可逆天而行,成為玄師。
一些強大的玄師,舉手投足間,焚山煮海,威能莫測。
濯纓俏臉上掠過一抹自嘲,道:“別看我們蒼雲軍偏安一隅,龜縮在這小小部落,十數年前,我們蒼雲軍,乃大秦皇族,鎮守大秦邊疆武王城,聲名赫赫,威震八方。”
武玄聞言,也是一怔,如今的蒼雲軍,竟有如此顯赫背景?
蒼雲軍較之大秦皇朝,便像塔納部落較之北漠,兩者存在天壤之別,猶如螢火對皓月。
而今,這螢蟲之火,竟然能與皓月扯上關係,的確讓人匪夷所思。
“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武玄面露訝然,目光驚疑不定。
濯纓眸心,有著寒意掠過,道:“我們的父王,昔日追隨秦皇鞍前馬後,蕩平宵小,隨後大秦立朝,感念家父恩德,封其為武王,鎮守大秦邊境武王城。”
“父王坐鎮武王城,守護大秦邊境,忠心耿耿,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直到那一日…”
濯纓的鳳目,覆上一層寒霜,道:“那一日,大秦北方附庸勢力神策府忽然叛亂,武王奉秦皇之命,率領大軍,前去平叛。”
“父王興兵北伐,誰料遭到伏擊,戰事膠著之時,秦皇之子秦蒼,率領皇朝禁軍趕來。”
“望見援軍到來,我們欣喜萬分,本以為得救,然而,誰能想到,秦蒼竟是將屠刀,揮向了我們蒼雲軍!”
武玄怔怔地聽著,忍不住地問道:“秦蒼為何要如此做?”
濯纓手掌顫抖著摸著武玄的腦袋,道:“父王率領蒼雲殘軍,從四面圍剿中殺出一條血路,逃回武王城。”
“我們以為秦蒼擁兵自重,意欲謀反,於是將秦蒼叛亂的訊息託人傳遞給秦皇,誰知秦皇不僅稱讚秦蒼平叛有功,還斥責父王勾連神策,圖謀不軌,號令天下諸侯舉兵討伐!”
“那秦皇,為何如此薄情?”武玄聲音顫抖,父王護國安邦,忠心耿耿,到最後,竟是獲得如此下場?
濯纓眼睛漸漸通紅,道:“父王曾說,當兵打仗吃餉,就該為國盡忠…直到那場雁門之殤,我才意識到沒有明君的國,未必值得盡忠。”
“那秦皇,究竟是受了小人矇騙,還是忌憚父王,怕他擁兵自重?”武玄喃喃道,他自幼不能修煉,熟讀詩書,知曉功高蓋主,禍必降之。
濯纓鳳目泛寒,不過卻並沒有回答,而是問道:“你可知曉,決定玄師修煉天賦的,是什麼?”
“是血脈。”武玄道,血脈尊貴的玄師,修煉起來事半功倍,前途不可估量。
濯纓螓首微點,道:“昔日秦皇曾做一夢,夢中武王城上方,天地異象,玄氣升騰,龍騰鳳鳴,璀璨奪目。”
“巫師向秦皇進言,此夢意味著武王城下龍脈匯聚,預示武家血脈返祖,將有龍鳳臨世,若不鎮壓,假以時日,武家龍游四海,鳳舞九天,怕是會喧賓奪主,危及大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