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他什麼?”
“沒什麼,一切且按計劃行事。”
話到嘴邊,李泌又咽了回去。郭子儀知道他不肯說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也沒再追問。
第一天便是如此。
第二天,李泌照舊帶著小童子和一罐熱茶,優哉遊哉的繞著洛陽城下兜起了圈子。
只是這一次他還多帶了一些人,這些人魚龍混雜,有的原本就是瓦舍裡的藝人,有些從軍前是十里八鄉的知名吹鼓手,有些乾脆就是喜歡唱曲兒的老兵油子。
李泌令他們脫去甲冑,只穿了寬大舒服的袍子,一個個歪戴著帽子,鬆垮著鞋襪,吹嗩吶的吹嗩吶,吹笛子的吹笛子,敲著鐃鈸的,唱著曲兒的,熱熱鬧鬧、浪裡浪蕩一派逍遙快活。
“小妹妹,想哥哥”
“哎嗨呦,想哥哥。”
“小妹妹,想哥哥。”
“哎嗨呦,想哥哥。”
“把那個哥哥呦,揣在奴心窩。”
“揣在奴心窩。”
“問聲哥哥呦,可把奴放心窩。”
“可把奴放心窩。”
“妹妹——妹妹,你莫瞎想,哥哥想你心慌慌。”
“哎嗨呦,心慌慌。”
“白滴那個腿兒呦,紅滴那個臉兒,一對乳兒賽蜜糖。”
“哎嗨呦,一對乳兒賽蜜糖。”
“怎叫哥哥心不想,怎麼叫哥哥心不想。”
“哎嗨呦,怎叫哥哥心不想。”
一幫人隨心所欲的唱著葷曲兒,直教人心癢難耐。
不但唱曲兒蠱惑人心,更可氣的是,末了李泌又令眾人在城北上風口,支起一口大鍋,整整放了三四件豬肘子,蔥姜鹽巴一應醬料放足,大火呼呼的燉煮起來,不到兩刻鐘,便有一股濃郁的肉香隨風飄起。
大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口咬嚼著新烙的麵餅。
這一下守城的叛軍士兵更受不了,一個多月沒粘過葷腥了,一個個拼命嚥著口水,若不是身後有執刀的巡邏隊監視著,都恨不得跳進人家肉鍋裡,把自己整個泡在那香氣四溢的肉湯裡,肆意的遊啊遊啊,再抱住一大塊肥厚的肉塊,大口大口的撕咬吞嚥。
李泌帶著大夥在城下,對著飢腸轆轆的叛軍士兵胡吃海喝了一頓不說,末了還把燉得香噴噴的一鍋肉,原地不動留在了那裡,裡面還有一整隻豬肘子和煮的軟爛的肉塊兒。那叫一個香啊。
燉肉的人早走遠了,諾大的空地上,連個守著的人都沒,就那麼一大鍋燉肉留在那裡,更饞人了。
城牆上計程車兵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恨得咬牙切齒的——那麼大一鍋肉,還有一整個兒肘子,就那麼丟在那兒,太他媽缺德了,這要是來上一口,嘖嘖嘖,這要是來上一口,香死了,香死了。
這一天,守城叛軍的躁動情緒明顯更勝昨日,士氣又消了兩成。
李泌來到郭子儀的大帳,卻是面露愁容。
“怎麼?又是吹鼓班子唱小曲兒,又是大鍋燉豬肉的,不是很熱鬧嗎?斥候回報說那些守城計程車兵一個個眼巴巴的望著那鍋肉,恨不得當時就跳下來,怎麼軍師反倒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