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恆河貫穿了整個西鄉之地,在它某段的河岸邊,一群鐵騎正追逐著一道孤單的身影。
此孤影正是趙毅,身於戰馬上的他不再去看前方的路,他很清楚,被追上是遲早的事情。
摸了摸右胸上的傷口,鼻子一酸,晶瑩的眼淚流了下來。
“趙千大哥對不起,說好了的,有淚不輕彈。我...食言了。”
“但我趙毅絕不是貪生怕死之人,只是當我知道黎川、單元策通敵叛國時,我發現自己不能死,也不敢死!”
趙毅將身子輕輕伏在馬背上,雙眼無神地喃喃道:“我怕自己再也不能去給那些需要食物的飢餓之人送去熱騰騰的饅頭了。再也看不到那些因為戰爭失去家園的人,能夠在趙國尋到一塊好地方安家置地之景了。”
“我怕呀!怕那些笑容永遠的離我而去。我怕我所保護的,我所在乎的一切終將離我而去!一切都將沉浸在黑暗裡。”
沒有人能懂趙毅此刻的心情,這條征戰沙場的路途本就是趙毅所厭惡的,但又不得不去踏足它。
只要是戰爭,從它開始的一瞬間開始,任何人都是罪惡的。它就像一場遊戲,而趙毅就是一個骯髒的參與者。
趙毅深知這種戰爭沒有勝利者,只有失敗者,他的手上已經沾滿了無數的鮮血,所以他一直在做一些可以得到救贖,得到解脫的事情。
這也算是他自己內心的戰爭,但是這種戰爭註定單槍匹馬。
胯下的戰馬似乎受到趙毅的情緒感染,居然嘶吼起來,那叫聲也是如此的悲傷。
“哈哈!你懂我嗎?”
他撫摸著馬的鬃毛,面帶決絕之意,輕聲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刺傷你的,待會的死戰,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在趙毅看不到的地方,那戰馬的眼睛朦朦朧朧,猶似水霧,它再次連連吼叫起來,聲聲響徹寰宇,勢如翻江惡蛟。
隨後它的速度陡然激增,迎面而來的秋風吹得趙毅破爛的衣袍咧咧作響。
“好馬兒!”
趙毅感受著快上一倍的速度,激動地再次去撫摸這靈性十足的戰馬,振奮道:“既然你為我都尚且這般,我趙毅豈敢輕言放棄,以後你就是我的戰騎,隨我征戰一切荊棘!”
說完,戰馬也是再次吼叫,好像是回應著趙毅的豪言壯語。
即便如此,趙毅的速度僅比那些魏國的鐵騎快上幾分而已。
於是兩幫人從東朝西,行過窄道,踏過坡路,趟過沼澤,穿過荊棘。
在行至楓林時,趙毅的戰馬嗚咽一聲,前腿一彎,向前撲倒。
他因此也摔倒在地,連翻帶滾好幾圈方才停下。站起身來的趙毅,立即提劍來到戰馬的身前,跪了下來。
撫摸著剛剛認他為主的戰馬,一遍又一遍的梳理著它的毛髮,哽咽道:“你為我帶傷賓士了三百多里,已經足夠了,休息吧。”
聆聽著趙毅的話,馬兒舒適的用頭蹭了蹭他的手,馬眼中朦朧一片,再次嗚咽一聲,此後再也不動。
趙毅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手掌握拳,骨頭髮出噼裡啪啦的響聲,沉聲道:“你並沒有死,你的身影,你的意志將與我一起戰鬥!”
“趙毅休走!”
遠處一幫鐵騎出現在趙毅的眼簾中,人未到,帶有殺意的嘶吼聲先至,一群人氣勢洶洶地往趙毅這裡趕來。
趙毅兩劍擋去射來的箭矢,一頭扎進楓林中,跑至一段時間,發現後面的人也是下馬追殺了進來。一逃一追,很快就越過了大半個楓林。
沙沙沙~
趙毅踩著鋪滿地面的楓樹葉,嘴唇乾裂,這已經是夕陽之刻,他的身體已經接近極限。
不管是體力還是身上的傷,都不足以支撐他繼續逃亡下去。
在他走出最後幾棵遮擋視線的古楓時,鮮紅的夕陽照射著陳舊的城牆,將對映的虛影投至趙毅的臉龐上。
“嘉風城?”
嘉風城是韓王朝的城池,是以往趙國的一座主城,後因內亂,韓家以它作為分割點,成立了韓王朝,現在的嘉風城乃是一座邵城,即便如此,它還是承接了以往一切的風土人情,豐饒,熱鬧等。
看著古樸,雄偉的城牆,趙毅心生一計,立即褪去身上的戎裝佩劍,一切跟身份有關的東西,他都扔在了地上。
只剩一身素衣的他,奮力向城門口跑去,只要進了城,他就能活下來。但這接近一里有餘的空地毫無掩體,成了趙毅最大的挑戰。
在跑至三分之一的路程時,黎川等人也走出了楓林,看到了前面拼命逃跑的趙毅,再看了看前方的古城,頓時面布青筋,喊道:“給我射箭,別讓趙毅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