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子夜之交了。
這場由森先生準備並舉辦的酒林宴差不多也該結束了,不過現在的情勢雖然明面上看起來還算和樂融融,之前提出的很多針對性攻擊其實都是懸空狀態,不管是傅惟仁還是鄭嘉聞,亦或者是魏搖光和姜十七,想要拿到和想要取得的都沒有到手,故而這最後的一個時辰內怕是要刀戈相見了。
魏搖光坐在李遊光的位置上手心裡只有一枚刀片,這還是之前那個叫做鈴兒的女孩子交給她的,而現在她已經不再見到人影,不知死活也不知下落。
長時間待在地面之下,人的大腦可能就會變得遲鈍起來,煩躁感和厭倦感在午夜的時候像潮水一樣席捲而來,之前還算吵鬧的大殿現在就變得有些沉悶,大部分已經談妥生意的人都有了打道回府的心思,只不過礙於上面的幾個人還在僵持所以也只能陪著坐在這裡等結束。
蘇敏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和紀凌仁結下了樑子,這會兒依舊還在糾纏著東雲的兩個人,林如幻作為東雲的盟友一時半刻也並不能像搖光那樣離開。只不過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偽裝自己誰也不得罪才是長久的道理,故而這個看起來很是弱不經風的林家庶長子竟是有種可怖的威懾感,儘管他的存在感並不高。
搖光之前已經得知傅惟仁和鄭嘉聞是結盟了的,從她去參加義人樓的拍賣會之後便意識到了鄭嘉聞的打算,但是因為她的目的是要趁亂調查東雲和南楚所以便一直在裝作不清楚的樣子,可哪裡會想到半道會殺出來一個歐陽復,並且他還讓屬下勾引國公府的小妾又盜取走吉祥物封疆符碎片,這就麻煩了。長孫乾讓魏搖光來調查國公府的事情,這裡面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麗妃與整個姚家的人情都壓在了魏搖光身上,若是今夜無功而返只怕是她這官途要走到頭了。
而且剛才李遊光的帶過來的話讓她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而這個可能性與陛下有著密切的聯絡。誠然如同師父所說的那樣長孫乾是一個有擔當有作為的明君,但是這個帝王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弱點,恰好與魏搖光有關。
她的父親,司馬榮和長孫乾的關係很是密切,據師父所說曾經他們結拜為義兄弟,相約共同治理這潰散的天下,拯救積貧積弱的齊國,可是江東一亂長孫乾失去了最得力的助手司馬榮,同時這也是人間帝王覺得自己最為虧欠的人。
愧疚,以及對這天下的不甘心,一定會驅使著長孫乾做出些什麼事情。
歐陽復和紀凌仁全部出現在京城的事情,長孫乾不可能不知道,只怕是他已經令下了指令讓人在外面等著了吧?
那麼……她只要不破壞帝王的計劃是不是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呢?
一番思索之後,魏搖光收緊了手心,將薄薄的一枚刀片收進袖口裡,然後抬起頭去看正坐在她身邊的姜十七。
姜十七啊,她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覺得很神奇,怎麼會有這樣一個人敢出現在她眼前又一直不曾褪去,他呢似乎見證了自己這明明只有三年但是卻像是一生的經歷啊,真是奇特!
“玉衡看著我卻又不說話是為什麼啊?”
聽見姜十七的問題之後,魏搖光恍然回神咧開嘴一笑像是孩童的稚嫩一樣,用清脆的聲音回答他:“因為我在想事情啊。”
“那你想出來答案了嗎?”
“無解,沒有答案。”
從來都是一條單身狗的魏搖光偶爾也是個浪漫的人,她沒有勇氣去對誰說甜蜜的情話,但是會暗戳戳地說出一句前言不搭後語的蜜語,這種靜悄悄的文人式浪漫就是她最大的柔軟了。
一如此刻,深藏內心的羞澀綻放出一朵稚嫩的鮮花,清新又精緻。
“玉衡。”
姜十七輕笑的時候帶有一點點的呼吸,氣息甘洌又純淨,會讓覺得他是雲間飛鶴,是皚雪清松,是山澗谷溪,乾淨純粹,猶如呼吸的氧氣。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穿女裝,和我想象的樣子有些差距。”
“是覺得有些失望嗎?”
“並不是,有點驚訝,因為比我想象的要好看很多。”
“難不成你想象是男扮女裝的形象嗎?”
“也不是,是比我想的更加清雅一些罷了。”
“嗯?你這是何意?”
“之前見你的時候你多穿硃紅與玄黑兩色的衣衫,我便想象了一下你穿紅衣的樣子,然後……真人永遠比想象中的要更加有活力。”
“哈哈哈哈!”
魏搖光輕聲笑了起來,她用一隻手扶在了桌子的邊緣上以支撐住自己的身體,但是在笑的時候肩膀在震動,搭在肩膀上的髮絲也在抖動,平時明亮溫和的眼睛也彎成了月牙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