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詩歌裡是這樣說的,誠不欺我也。
魏搖光推開窗戶時就看見了漫天飄揚雨絲的場景。
細密的雨絲被風輕飄飄地吹進敞開的窗戶裡,打溼了搖光白色的袖口。
屋簷下已經連成了一串串的水線,落在地上,落在芭蕉樹上,倒也是一幅雨打芭蕉的美景了。
搖光心情愉悅地倚著窗戶往外看去,看見了園子裡的花草樹木在春雨裡變得嬌嫩起來,好一幅美好的春雨圖。
一隻黑色的燕子低空飛過,又很快飛走,搖光的視線跟著它移動,然後就看到了撐著傘往這裡走來的何庸枝。
管家先生換了一套衣服,以湖綠色為底上面織出了細密的黑色花紋,袖口是窄的,衣領緊貼在頸部,腰帶是黑色的,上面掛著一個香囊,素青色的流蘇垂在衣襬下面。
撐著傘緩慢而有節奏的走著,也不刻意避開地上的水坑,飛濺起來的水打溼了最下面的衣襬。
從搖光這個角度看過去,能看見管家那張無悲無喜的臉,他沿著彎彎曲曲的小徑朝著自己住的屋子走過來,搖光卻在心裡暗想: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經歷過什麼,怎麼會在這裡做一名管家呢?
明明看起來就有一身不俗的本領,心智也比較成熟穩定,就能在這裡等上一年,安心做一名管家。
此人是姜十七的人的可能性越來越大。
這樣其實還好,如果不是,那麼就會有麻煩了。
在搖光想這些事的時候,管家已經走到了門口,他抬手輕敲門。
搖光趴在窗戶上衝他喊,“進來吧。”
管家應聲看了過來,目光隔著芭蕉葉與門口的海棠花樹,搖光朝他笑了笑,管家扭頭拉開門走進了屋內。
魏搖光還是依靠在窗戶上,雙腿跪在矮榻上,白色的層層疊疊的衣裙凌亂地散了一圈,她扭頭看著進來的管家,“庸枝一大早就來這裡,可是有事?”
他略微俯首行禮,回話,“燕小姐,您昨日吩咐的,祭拜您父母所需要的東西已經準備好了,這是清單,您過目一下,如果有不妥的地方,在下也好立刻更改。”
他雙手託著一本厚厚的冊子,搖光還散著頭髮,她也不在乎,但是管家先生卻把目光移走了。
搖光輕笑,“遞過來吧。”
管家走近幾步把冊子遞給她,然後就又很快退回去,站在離她稍遠的地方,搖光搖著頭輕笑一下,然後低頭看手中的冊子。
這本冊子上應該都是記錄著這座宅子裡面的日常支出,不過搖光現在沒有興趣看,她也不適宜看,粗略看了翻開的一頁上面寫著的內容。
上面詳細地記錄了所需要的東西,沒有什麼要更改或者彌補的。
她把冊子合上遞給何庸枝,“就按照這個來辦,不用更改。”
“是,那在下就按照這個來安排了,晚上會有人帶您去的,您儘可放寬心。”管家說完話就告退了。
魏搖光在他快要走出去時叫住了他,“庸枝以前應該沒有侍候過女主人吧,不知道彙報事情時一般不會在女子居住的閨房嗎?”
何庸枝轉身,俯身低頭,說話,聲調沒有變化,“是在下的不妥,請嚴小姐責罰。”
也就只有他說“請責罰”時才有一點僕人該有的樣子,其他時候總是那麼不像一個管家該有的樣子。
搖光勾唇而笑,目光明滅不定,“責罰倒不必了,庸枝以後記住就是了,不過,你安排過來的小丫頭雀兒,好像也不是很懂得如何照顧姑娘呢,我都自己起來很久了,也不見雀兒來幫我梳洗呢?”
門口的何庸枝依然低著頭,“是在下教管不利,在下給您再換一個丫鬟,您稍等。”
“不必了,再換一個我還要等很長時間呢,你去把雀兒叫過來吧,我還想出去看看呢。”魏搖光攔住了他。
“是,您稍等。”
何庸枝轉身離開了,不久以後,雀兒進來了。
“小姐!饒命啊!奴婢在路上被小錦攔住了,這才來晚了,還請小姐饒恕奴婢啊!”雀兒一進來就給搖光跪下了,巴掌大的一張小臉上全是害怕的表情。
魏搖光坐在軟塌上,背靠在身後的牆上,一隻胳膊支在窗欞上,正好可以拖著她的頭,而她臉上帶著笑,眼睛在笑的時候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