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記得洛川這個地方的。
陸長風又輕輕嘆了一口氣,聲音置若罔聞的望著長安城遠方的街道,長安城裡的確繁華,這一條街道看上去就像是找不到盡頭一般,但是他無心於此:
“說起來這些年都在打仗,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到洛川了,休息一段時日也好,人生在世總要忙裡偷閒一段日子,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說不來那種閒雲野鶴的日子反而更適合我這樣的人。”
李寒寧心裡也清楚,陸長風既然留了他要回去的地方,往後這些事情就還一定有轉機,他們總還有再相見的那一日:
“陸將軍接下來的時日好好休息,整個洛陽,還有殿下,都會記得將軍一路以來的功績的,將軍路上保重。”
“你也是,往後多加保重。”
如果沒有陸長風在的話,從洛陽到長安這段日子有很多仗他們打不下來,或者說沒有這麼快的時間能打下來。
不過君子之交淡如水。
李寒寧就送他送到這裡了,遠遠地看著一人一馬走在夕陽的餘暉裡面,消失在街頭的盡處。
李寒寧正在出神的時候,不知道何時背後靠近了一個人,他的腳步聲落在自己的身邊已經很久了,只是她一直看著陸長風的背影出神,竟然沒有注意到。
一直到那熟悉的咳嗽聲,輕輕地在她背後咳了一聲,李寒寧這才反應過來。
李寒寧回過頭去,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面的劍柄,但看到來人是誰之後,便鬆開了手放下了警惕心,李寒寧似是有些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道:
“公子?”
是李昭。
李昭看著她道:“好久不見。”
的確是好久不見,那時淮安城外的一別,如今再見竟覺恍若隔世。
李昭如今一身素衣,看上去風塵僕僕,想來分別地這段時間他一定一個人去過很多地方,經歷過許多事情,不知道何時他已經蓄起了一小段鬍子,不再如從前那樣在意自己的容貌與邊幅,只剩下一雙眼睛還是分別時的那樣明亮且沉穩。
李寒寧實在沒有想到他這個時候竟然會在長安。
還是李昭忽然開口問起:“剛才和你道別的那個人就是陸長風嗎?”
李寒寧應道:“是。”
李昭心下了然:“難怪看上去風姿卓絕,玉樹臨風,早就聽說過他的名字,今日遠遠一見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可惜還是錯過了。”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還是看著面前的人沉聲道:
“對了寒寧,我這幾日也要離開長安了,我知道這條街上有一家酒鋪,這會兒還開著門,李將軍如果今日不忙的話,要不要與我去喝一會兒酒?”
她自然不忙,又是難得再一次見到故人,只是難得這會兒居然還有酒鋪敢開門。
這裡自然不是一般的酒鋪,是李家從前留給李昭的家業,不過這樣的身外之物對於他而言早就已經沒有什麼用了,兩個人坐在院子裡,老手顫顫巍巍地拿過來了兩壇酒了,李昭從他手裡面接過了,這兩壇分給了李寒寧一罈。
李寒寧這才開口問道:“公子這段時間都住在長安城嗎?”
她不明白這段時間朝廷應該還在通緝他,就算是大梁忙於對付蕭策實在顧及不了他,他在這裡畢竟危險。
李昭給自己很快便斟了一大碗酒:“我是前幾日來的,蕭策兵發涼州以後,聽說長安這邊就要封城了,我便是那時進的長安城。”
說起來還有莫家的事情,李寒寧心裡明白他進城就是因為莫丞相。
可惜他們這次打下長安城還是沒有找到他。
怎料面前的李昭忽然開口道:“對了,忘了和你說,今日下午你們攻城的時候,我找到了莫府,一路跟著莫天城出了城,我親手殺了他,終於給爹和娘他們都報了仇。”
李寒寧聞言一怔。
到底是李昭,出手乾淨利落,沒有放走那個當年害得他們李府如此的罪魁禍首,沒有白白放他離開長安城。
“不過他死時對我說的話倒真有些奇怪,我雖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但保險起見,還是要去驗證一下。”
至於是什麼話,李昭倒也沒有和李寒寧挑明,一來是因為不知道莫家,是不是臨死之前專門說的這些,李昭擔心是空穴來風,二來也是不想讓李寒寧平白擔心,他自然也知道他們這一路走來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