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少鵠也不願意深究對方的秘密,此時只是在想,若是把藥給他喝下,過後要不要再幫他做些什麼?比如說用銀針刺激穴道?
但自己並不怎麼通曉醫術,萬一……
“忍受困苦不一定是在圖謀什麼,可能恰恰只是單純想陪伴在這裡。至於他的病,你倒是不用擔心,他每次犯完病,等過一會就自然好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門外傳來。邱少鵠轉過去一看,湯巡正靠在門口,玩弄著手上的幾枚錢幣。
“嘿,”湯巡對著他笑了一下,“要我幫你算一卦嗎?放心,童叟無欺,老騙子從不騙人。”
“是你?”邱少鵠倒是有些意外之喜,畢竟經歷了潮門那些事後,在康京能再見到自己熟識的人,也有些意外的親切。
“嗯?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之後要來康京嗎?”湯巡說:“不過正好順路來看這個老瘋子,沒想到你卻先來一步。”
“是,這樣嗎?”邱少鵠真的記不清,對方有沒有告訴過自己這件事。
“不過我還得謝謝你,在這老瘋子發病的時候,還有你來照顧。”湯巡一邊笑著走過來,一邊拍著邱少鵠的肩膀,說:“這件事,我替他謝謝你了,為了報答你,要不要我替你做點事,比方說,幫你算一卦最近的財運?”
“這就算了,你老騙子的手筆,還是算一下自己能不能攤上一個大主顧,一下子發財吧。”邱少鵠揶揄道。
“老騙子從不騙人!再說了,帶著目的去算卦,那就不靈了。”湯巡不滿道,緊跟著眼睛一轉,說:“這樣吧,這幾天正好是尚禮大街前面最熱鬧的時候,趁著會試士子都到了,整條街張燈結綵、舞獅雜耍幹什麼都有,我帶你也去看看,一起感受感受氣氛!”
一邊說著,湯巡也不管邱少鵠的反應,直接拉著他就往門外走。
“是你自己想要去看熱鬧吧。”邱少鵠在心裡吐槽道。
一路向南,到了尚禮街附近,遠遠的喧囂,還真能聽出人聲鼎沸。五顏六色的花燈裝飾在街頭巷尾,雖為夜色,燈火通明的街巷,卻亮如白晝。
街市正中,是一座白玉橋,橋分南北,溝通著一處寧靜湖面。湖上有萬千荷葉,只是現在沒到時間,荷葉上都沒有開花。湖泊兩旁,絢爛的牡丹卻正當其時,朵朵芬芳,彼此爭奇鬥豔。湖水中一條條紙船上擺著點燃的蠟燭,一路順流而下,燈火交織中波光粼粼,猶如天上彩卷。
“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 簫。前人的詩詞寫的是真好,我是無緣見得二十四橋橫跨長河是什麼景象,但見康京城中這一座‘煙牡橋’夜跨靜泊,旁邊有燈火通明至通宵達旦,也是不枉此行了。”
……
“父親,我們不去調查妖物的事情,你卻帶我來調查司馬家,這是不是……”尚禮長街外,成赴先跟著成庭棟,有些遲疑。
“呵呵,兒子,你在這官場廝混的年月到底淺了一些,也分不清楚,有時候上頭交代的事情,自己未必要照本宣科去做。”成庭棟將菸袋在鞋底磕了磕,把裡面的菸灰抖了出來。
“可這麼一來,不就是,抗命?”成赴先還有些轉不過來彎。
“怎麼叫抗命?妖怪的事情,我不是都給尋見績、梁勉、梁立他們去查了麼?只是在這之前,我還有些自己的私事罷了。”成庭棟理所當然地說。
“但你要我去查和司馬家相關的人,咱們這麼偷偷摸摸幹什麼,他們是京城望族,隨便找人打聽打聽不就知道?”成赴先有些叫苦,看來之前的調查他確實費了不少心思。
“糊塗,司馬家的勢力在康京錯綜複雜,你我卻是北歸軍的一份子,在南方毫無根基。朝廷上下對北方之人格外多疑,若是走漏了風聲別人會怎麼想?難道又要人傳出謠言,說‘北方軍士陰謀對付南方世家、撬動朝堂根基’?這種事只能暗中來,由不得我們不小心。”成庭棟訓斥道。
“父親教訓的是,是我疏忽了。”成赴先立刻道,隨即自言自語,“南北軍士關係如此緊張,無怪朝堂連陸承昭將軍的事蹟都不願意多說。”
“你說什麼?”成庭棟道。
“沒什麼。父親,我之前查清楚了,一個叫伊俊的人和司馬家有交集,但凡是司馬家訂購的各類物資,最後他都有經手,所以接觸的人很廣。他有一個名單,上面記錄了一段時間以來司馬家和他交易的各種人。我們只需要拿到那份名單,就能知道司馬家一些人脈的具體訊息。”
成赴先一邊和自己父親說明這次他發現的情況,一邊帶路說:“但這個人平日生活卻極為小心,不僅名單隨身攜帶,而且基本上除了做外出做正事外,就是回自己家裡,所以我也很難發現他的蹤跡,也就沒機會把那份名單拿過來。可唯獨有一個地方是例外,每天這個時候,他都會路過這裡,那也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走入熱鬧的街巷,來往喧囂中,二人站在一處建築前。
“青樓?”成庭棟看著眼前“梨春院”三個大字,回頭看了成赴先一眼。兒子帶著老子來青樓,古今中外這都算是頭一遭吧。
“咳,我也沒辦法,他只會來這裡。”成赴先也有些不自然地辯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