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英和春妹都是冀省人,兩人是初中同學,非常好的朋友。
春妹初中沒畢業就去街道辦工廠上班,秋英學習很好,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按正常情況,以後考上大學不成問題,可惜天降厄運,她父親忽然患上了重病,癱瘓在床,秋英是個孝順的姑娘,執意輟學回家,想要上班賺錢來維持一家人的開支。
秋英退學後,試著找了幾個工作,收入都不是太滿意,正好春妹也辭了工,想要去南方打拼,兩人一合計,便決定相伴到深市打工。
秋英從來沒出過這麼遠的門,再加上火車擁擠,一路上混混噩噩,幾乎沒睡覺,坐上客車後便想閤眼休息一會,忽然聽得身邊春妹哧哧笑,她睜開眼,好奇地問道:“春妹,你笑什麼啊。”
春妹湊過來,在她耳邊嘰嘰咕咕了幾句,秋英看大國像個小孩一樣氣鼓鼓的樣子,也想笑,還是忍住了,小聲提醒同伴:“不要笑人家,不禮貌。”
春妹道:“這大個子好可愛,剛才還要找人家車上麻煩,被他同伴拉住了,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門。”
秋英道:“還笑人家,咱們不也是第一次嘛。”
春妹撇嘴:“那不同,本姑娘雖沒有出過遠門,但各色人等也見過不少,肯定比他經驗多。英子,我告訴你,這出門在外啊,第一條原則就是不要惹事。像大個子那個同伴,一看就是經常走南闖北的厲害人物,所以他會攔阻同伴出頭。”
秋英對春妹的經驗不置可否,眼睛打量了一下大個子身邊的同伴,很年輕的一個男人,但身上有一股氣度讓人不敢小視,更何況身上那套高檔西裝,一看就是有錢人。
對方似乎感覺到身後的目光,轉頭朝秋英和春妹兩人笑了笑。
秋英急忙收回目光,臉上火辣辣的燒,這個男人的眼睛太厲害了,像會發光。
春妹是個活潑的女孩,並不迴避對方的目光,微笑著打招呼:“大哥,你好!”
那男人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容,用一種很讓人感覺踏實的嗓音說道:“你好,謝謝你剛才的提醒。”
春妹道:“不客氣。你們是到深市嗎?”
男人點點頭:“是的,看來你們也是。聽口音,你們是從北面來的吧,冀省?還是豫省?”
春妹誇張道:“哇,你好厲害,我們說普通話你都能聽出來。我們是冀省人,你呢?”
“晉省。”對方笑了笑,轉過身去。
春妹用手指捅了捅秋英,小聲道:“這個男的好帥呀,最重要是有錢,我剛才看到他的西裝是皮爾卡丹的,在大商場要幾千塊呢。”
秋英看同伴一副財迷加花痴的樣子,忍不住笑:“我們家春妹春心動了,待會下車就讓他把你帶走吧。”
“好呀,開我玩笑!”春妹叫著,開始撓同伴癢癢。
客車始終坐不滿人,一會有人上車,一會又有人下車,折騰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坐滿了人,車終於駛離廣州。
汽車搖搖晃晃,令人困頓,秋英火車上沒睡好,閉上眼睛很快睡著了。也不知坐了多長時間,到了哪裡,秋英被叫嚷聲吵醒,睜眼一看,車已經停下,驚得清醒,包正緊緊抱在懷裡。
旁邊春妹也是睡眼惺忪,迷糊道:“英子,怎麼啦。”
秋英看看窗外,黑乎乎一片,不像到了繁華的城市,倒像是荒郊野外,再看車內,有人和司機售票員發生爭執,聽了幾句,終於明白車確實沒有到深市,但卻不準備走了。
沿途下了一半乘客,車上還有十來個人,司機正想將這些人轉到另一輛車上去。有乘客不幹,說買了深市的票就必須到地頭。
那廣州火車站前招攬顧客的男子手拿汽車搖把敲打著車上扶手,凶神惡煞地叫道:“下去下去!老子的車就到這裡。你們不上那車,人家車開了,你們別後悔!”
爭執的乘客是一個身材敦實的年輕後生,面板黑黑的,剃著難看的髮型,衣服不合身,一看就是農村出來的,氣憤道:“你們這是騙人,想要賣我們豬仔,我們不幹!”
司機罵道:“你算哪棵蔥,想要為別人出頭?”
後生道:“我叫鳳五,不是什麼蔥,就是看不慣你們這樣騙人。”
秋英看到前面的大個子一下站起來,大聲聲援道:“對,你們就是騙人,是不是想把我們騙到另一輛車再收一份車票,別做夢了。”
司機和售票員還有那個攬客的男人陰陰盯著鳳五和大國,不說話,看樣子好像要動手,鳳五有些緊張,大國不甘示弱,也狠狠瞪了回去,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春妹和秋英緊張得互相握住對方的手,感覺滿手心都是汗,她們都是年輕人,雖然沒有膽量聲援,但心中有一股正氣似乎讓她們和大國兩人站在了一起,緊張的氣氛讓她們感同身受,彷彿下一刻要戰鬥的就是她們自己。
就在這時,秋英看到大個子身邊的同伴緩緩站了起來,用一種沉穩的語氣道:“不要欺負我們內地人!”
此人身形高大,氣度沉穩,簡單一句話自有一股威懾力。
攬客的男人將目光轉向他,粗聲道:“老子跑車好幾年,還沒有見過你們這樣橫的外地人,今天不為錢,只為爭口氣。”
西裝男人無所畏懼,淡淡道:“出來做生意,要講究誠信,說到就要做到,不要讓別人小看你們東廣人。”
他的話一說完,大國從座位上出來,踏前一步,已經做好狠狠幹一場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