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治療都是露天進行的,今日的陽光並不熱烈,陰天,他們卻感覺到了久為的暖意融融在身邊,可能是因為齊舒他們的到來吧。
自從齊舒分配下了事務之後,一直忙到了傍晚四野開始爬上暮色來。
順著寧澤的方向,他看到了滿荒野上密佈的小簇不等的火焰。
野炊是什麼?
就像是現在寧澤看到的場面,就是像現在露天挖灶臺,然後找來各種大大小小洗乾淨的燒飯的鍋子來做飯。
士兵們已經盡數洗乾淨了,並且也是穿上了乾淨的衣物,也喝下了大夫帶來要求他們煮的藥湯,說是防止他們得瘟疫的藥湯,每人一碗。所有人都沒有爭搶,而是依次有序的來將藥湯給喝掉。
喝完了湯藥之後,他們方才興高采烈的準備飯食,王爺說了,等郡主回來的時候一起用飯,今晚伙伕炒了許多菜,有王爺他們帶來的肉,他們可以大飽口福了,也給了好多罈子酒。
齊舒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黑的伸手不見五指了,但是荒野上的火光讓齊舒知道寧澤他們就在那裡。
綠橘和墨竹沒有跟在她的身邊,這邊太危險了,但是齊舒也沒有另外找什麼僕人,而是自己照顧自己,當然不可避免的也依託了寧澤幫忙。
她的傷口因為走動太久隱隱有了撕裂開的感覺,後背感覺熱辣的很,好像是鮮血已經浸染了衣物。
但是傷口撕裂卻完全沒有她看到的所帶給她的刺激更大。
真的是挖坑埋人,好大好大一個坑,但是現在已經不是坑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水塘了,這水從哪兒來的她並不知道。
塘裡泡了腐屍,齊舒站到那裡的時候剛剛不到中午,看到塘里正中央或者是邊緣或者是那裡都已經是趴著的橫七豎八的屍體。
有那麼一兩具是已經爬出了坑的,齊舒確定。他們臉上的皮肉已經脫落了,蛆蟲在他的眼睛裡隨意出入翻湧,士兵用棍子想要把他們捅回水塘裡,但是一碰到屍體,肉塊就散了,腸子也全部流露出來了,臟腑裡的黑色白色紅色各種令人作嘔的東西也全部出來了。
齊舒看了一會兒,只覺陣陣嘔吐感翻湧上來,皺著眉頭想要將這些感覺給壓下去,但是還是抵不過心裡翻江倒海,轉過頭猛的吐了起來,嗚哇不止。
跟隨齊舒來計程車兵雖然絲毫沒有取笑她的意思,但是也覺得有些滑稽。可是後來想到這水塘裡躺著的都是他們的兄弟,頓覺根本就不應該笑出來,在這樣的場合下,不由得又連忙肅穆了表情。
裡面有水,燒是不現實的了,只能挖土掩埋了。
“你們當時為何不將坑給填上讓死者入土為安?”等齊舒吐完了,平復了許久之後才有些皺眉的說道。看到這些屍體她是十分不忍乃至是有些膽怯的。
“郡主見諒,軍中每日都有人喪命,我們每日都會將屍體給運送過來,所以每次挖坑便是十分不便,而且軍醫也是要求我們儘量減少與得了疫病的人接觸,坑挖的有些遠,索性我們就沒有掩埋了,每次都是將他們放在這裡就離開了。”
情有可原,也確實是迫不得已,是她考慮不周了。
“現在開始掩埋吧,若是再有犧牲,另外尋地方將他們掩埋,死者為大。”齊舒衝著他們點頭道。
因為來的時候已經穿上了仵作常料理死屍時穿的防服,所以士兵們也就放開了手腳在坑的四周分別開始挖土填埋起來。
全程齊舒沒有再眨眼也沒有再轉移過視線,而是認真而深刻的盯著面前的死人坑。臉色有說不出的凝重。
方結啊方結,因為你的猶豫到底害了多少人你心中當真毫無波瀾嗎?為何你就能眼睜睜的看著你的兵卒消亡?都是人命啊!都是人命!
齊舒閉了閉眼,從她到這裡白天一天已經過去了,但是方結還是始終沒有出現,她竟不知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你們的方將軍呢??”齊舒走到離她身邊最近的一個士兵的旁邊問道。
“方將軍在那邊的高坡上的軍帳裡,不與我們同住在一起。”說話計程車兵年紀語氣有些稚嫩,估摸著年紀想是不大。
“為何?”身為將軍方結已經做了極其不好的表率,先是拋下了太子殿下,現在又拋下了自己的軍隊?齊舒覺得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