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兒。”趙娉婷站到了齊舒的身前,蹲了下來滿目擔憂地說道。
齊舒沒有應答她,只是渾身不自覺地顫了顫,將手背到身後的柱子上手指用力抓緊,然後一點一點的站起身來。並沒有接過趙娉婷向她伸過來的雙手。
“回去吧。”眼瞼下垂看著地面,不肯抬起頭來看,齊舒的聲音有些沙啞。
趙娉婷凝視了她一會兒,然後伸出手抓著齊舒的胳膊,帶著她往他們先前進來的方向往回走,什麼也話也沒說。
趙娉婷身材纖細高挑,齊舒的眼光落在她的腰際處,以白色為底色羅裙上繡著的細小葉子有規則的分佈開來,每片葉子之間的距離約有半節手指那麼長,淡青色像是被炒制過了茶葉有些卷邊,瞧著是一針針繡上去的,怕是要耗費不少功夫吧,齊舒不著邊際的想著。
她聽見了。
回頭問問趙娉婷這衣服是如何得到的,又是採用了什麼工藝,怎穿得如此清秀文雅好看,濃烈夏日裡,看見這清淡的綠意,在心上便是一抹沁涼了。雖然於娉婷的美貌並無錦上添花之意,反而聚攏了些許外放的魅意,如那含苞待放的花朵般,開的不那麼熱烈了。
竟然是他做的。
想做一件跟這個十分相似的,上面的紋路她想要竹子的,竹葉多好看?不過不要綠色了,要墨色的灰暗的顏色,山水潑墨畫的那種寫意風情,想來要是做出來肯定很好看。剪裁的話肯定照著她的要裁不少去,沒有娉婷這般的身高。
原來悲傷竟然是如此難以遏制。
“娉婷,送我回府吧,我想回自己的房間裡去。”長時間不說話只知道低頭凝視著趙娉婷的腰際的齊舒,忽然啞著嗓子開口了,話裡有多少艱澀只有她自己知道。
聽到這話趙娉婷原本走的極快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齊舒防備不及直接撞上了他的背,鼻子陡然撞到頓覺痠痛難忍,倏然就這麼落下淚來。
趙娉婷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將齊舒給攬入了懷裡,微涼的懷抱讓齊舒面上如同鞠了一捧水敷在了臉上,讓面上心裡都是滾燙煎熬的齊舒情難自禁的放聲哭了起來。
趙娉婷摟著齊舒然後將自己的下巴輕輕擱在了她的肩膀上,眯起了魅惑勾人的鳳眼,又嗅到了她頸間熟悉的令人安心眷戀的氣息,說不出的滿足。
總算是她又回到他的懷抱裡了,沒關係,過去的錯誤他將慢慢糾正過來。
月華白光淺淺的撒下來,地上竟似鋪了一層輕薄的白紗,些微的涼意驅散了白日裡的暑氣,安靜的後巷街道里空無一人,蟬鳴也隱沒在草叢裡,不知怎的竟閉上了聒噪的嘴巴,難得有這麼愜意平靜的晚上了,不遠處屋簷上掛著的燈籠散發出的暖光能夠照見的地方也不是很大,明月下的少梁城陷入了沉睡。
今日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
齊舒和趙娉婷就這麼靜靜的擁抱在一起。倘若趙娉婷穿著的是男子的衣物,遠遠望去倒像是對情難自禁的男女忍不住在這躁動的夜晚出來偷偷私會似的。
當寧澤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看到此刻的心情,如果齊舒抱著的是男子,他定然上前拉開他們,可是齊舒抱著的是趙娉婷,是比男子還要麻煩的存在。
一瞬間寧澤竟然有些躊躇,不知是否應該上前去,如果趙娉婷又施了什麼手段,害的齊舒誤會他,他真的不知道現在這個情形下該怎麼跟她解釋。
但是青稚馬並沒有能夠理解自己主人此刻的心情,齊舒是與它常常碰面,看到齊舒它自然也是歡喜的,縱然寧澤已經勒著韁繩了,但是馬兒還是慢慢的顛顛兒跑到了他們兩個的面前,然後打了個巨響的響鼻。
無奈,寧澤只好翻身下了馬,一手牽著韁繩,一手垂放在身側緊握成拳。
出來的時候有些匆忙,僅一根木簪簪著的頭髮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約莫是騎馬的時候顛簸的太厲害了,找了好一會兒寧澤才找到了這裡。
站定之後,寧澤墨色柔滑的長髮如瀑一般垂落了下來,殷紅的唇邊還咬到了幾根頭髮。
察覺到身後的動靜,在趙娉婷懷裡 的齊舒也是動了動,然後將揪在胸前的手提上來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在外撒野了一天的齊舒,同樣是白色的衣裙弄的幾乎都不能看了,國公府的夫人想給她換一身她沒同意。身上聞的到自己有了淡淡的汗漬氣息,齊舒有些不好意思的將趙娉婷微微推開,然後站到了旁邊。
“阿舒,你跟我回去吧,天色太晚了。”寧澤略帶猶豫的聲音響起,眼神不敢落到齊舒的身上,微微偏著頭看著趙娉婷,對上趙娉婷的時候又是滿滿的忌憚之色。
聽到寧澤的聲音齊舒頓時失了聲,不可抑制的震驚爬上了她的臉,怎麼會是他?
看著齊舒通紅溼潤潤的雙眼,一看就是剛哭過,齊舒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