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木蘭愣住,難怪那次在慶王府有個婦人看到她神色有異,她留心,知道那婦人是清河郡王府陳家女,夫婿是范家。
她留意打聽了下,陳家女是嫡妻,她夫婿三十出頭的年紀,說他們夫妻恩愛,范家是什麼家族,她也知道,不可能有什麼亂事。
對了,前陣范家有喪事,範老夫人的孃家就是河間府莊家,這麼說範康和母親是表兄妹?
範康停妻再娶?不不,表舅說母親成親,那範康做了什麼?為何陳家女是嫡妻?
“范家有嫡妻,我娘是什麼?”
莊正泰看著對面的樂木蘭,她聲音有著顫抖,眼裡一絲憤怒,轉而又平靜,深不見底,淚湧出。
莊太太哭出來,咬著嘴唇。
莊正泰強壓著顫抖的手,莊太太看到,急忙拉著他的手,使勁揉搓。
樂木蘭伸手拿開舅母的手,拿出隨身帶的銀針,在幾個穴位上紮了下去。
不一會,莊正泰手平穩了。
“你表舅不能激動生氣,一激動手就哆嗦。”
樂木蘭拔下銀針,說:“一年後會好。”
那話就是如果她治,一年後會好,莊太太驚喜,丈夫得這病好多年,犯起病來字都沒法寫,在莊家,沒法寫字就像廢人,丈夫因此精神不濟。
莊正泰深呼吸,說:“這個不急,我說說以前之事。”
莊太太給他遞了水,拿出一個藥丸,他吃了藥,喘口氣。
“那年我祖母生病,嫁到范家的二姑母帶表弟範康回來,你外祖母是我大姑母。大姑母和姑丈在你娘五歲時意外去世,所以你娘在莊家長大,你外祖父沒有家人,一直在莊家讀書,中了秀才。”
樂木蘭緩緩點頭,這就是為何母親在莊家長大的原因,而莊家和母親感情深厚,外祖父焦家卻沒動靜,焦家沒人了。
“二姑母他們年前回來,過了年,祖母慢慢好轉,問了姑母,讓你娘和範康成親,你娘比範康大一歲。祖母說要看著他們拜堂。雖然我們知道這樣太倉促,姑母說沒準沖喜能讓祖母好起來。確實,祖母很高興,精神也好。三月份成親,姑母帶著範康回京,表妹留下伺候外祖母,姑母說半年之內來接表妹。一個月後,姑母送了銀兩回來,還有婚書,說回去後姑丈已經給範康定了親事,是清河郡王府的閨秀。姑母信中說對不住表妹,另外給表妹找個人家。信是給我爹孃的,我生氣,要去京裡問,表妹已經拜過堂,不是口頭婚約,而祖母不知怎麼知道了,一氣之下沒了。喪事過後才給姑母去信,並讓姑母不要回來。那時家裡亂糟糟,你娘留了封信說不用找她就走了。我以為去了京裡,去京裡打聽,範康和陳家女新婚,我恨不得去范家,你舅公說找到你娘再說。這一找就是十幾年。”
“為何我娘去了滄州?”
“你娘以前有個嬤嬤是滄州人,之後一家人回了滄州,我去過滄州,嬤嬤早就不在世。”
莊太太說道:“別怨你表舅沒去找范家給你娘討回公道,開始是想找到你娘再說,你表舅這手就是找你娘在外面摔了受了傷,當時沒治好,年紀大了開始發病。年年去找,給一些線人銀子幫著打聽,不好大張旗鼓,女子名聲重要,後來以為……”
樂木蘭明白,後來以為兇多吉,以為母親不在人世。
“等冷靜下來,知道範康再娶是姑母做的主,如果范家知道你孃的事,只有和郡王府退親,而范家姑丈根本不知,他是莊家的學子,有時和你舅公來信,沒提過你孃的事。那就是範康和陳家女有私情,姑母沒辦法才退了你娘這邊。那以後莊家沒再和姑母聯絡。你舅公說錯的是咱莊家女,是莊家的外孫範康。找到你娘,我們莊家認,再給你娘找個好人家,誰知一直沒找到。二姑母后半輩子不好過,這麼沒了,你舅公讓你表舅給姑母上柱香,以後和范家老死不相往來。誰知你表舅來京,發現你,覺得和你娘像,打聽了下,如果是你娘所生,年齡也對的上,又急忙趕回河間府,拿了婚書和手稿,你舅公還在家裡盼著,希望你娘能留下骨血,說接你回家,你舅公身體不好,走不動路,不然要親自來京見你。”莊太太怕樂木蘭誤會莊家,把緣由說清楚。
樂木蘭理解,莊家人原本就是敦厚人,母親沒找到,範康母親又是莊家人,找上門去,莊家人找莊家姑太太要說法?
就算給母親做主也得人在。
看著神情疲憊的表舅,兩次來回,上了年紀的人趕路,是對母親的骨肉之情,樂木蘭握著一直拉著她手的表舅母,內心痠疼。
為母親,為莊家人多年的不放棄尋找,為表舅表舅母這麼大年紀來回奔波。
樂木蘭站起來,走到屋子中間,跪下磕頭,鄭重的叫了表舅表舅母。
莊太太拉起她,擁她入懷,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