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柯爾克孜人還是卡勒瑪克人,都沒有‘打草’的習慣,他們的習慣是放牧,牲畜吃完一片草場,就趕到下一片草場,夏牧場、冬牧場,就是由此而來。有些人蓄養的牲口不多,可能會在秋天到長勢良好的草場連續打草十幾二十天作為冬季的飼料。不管如何,很少有人會零散打草,更別說拿來賣了。
卡勒瑪克人沒有放鬆警惕。一名十人長問道:“我走過的草原有幾千裡,沒聽說過幾把牧草也能賣錢!這條路我也走過很多次,怎麼沒見過你們?”
瑪依拉笑道:“就是聽說你們每過一個月會走一次這條路,我們才特意過來賣草的!這些草就是給你們的馬匹準備的!”
這是真實的謊言,由不得對方不信。十人長笑道:“我們要是不買你的牧草,你怎麼辦?”
阿吉巴依道:“那我們就把這些草料白送給你們!”
這是兩個傻子吧?士兵們和十幾個孕婦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瑪依拉道:“沒錯!不過,我們以後就不會來這裡賣草了。如果你們以後還想在這裡得到牧草飼餵牲口,就一定會給錢的。”
“不賣就不賣,為什麼這一次要送給我們?”一個士兵奇怪。
“不給你們,揹著這些草料趕路,不累人嗎?大不了以後不來了!”
你們說的好有道理!
看見卡勒瑪克士兵的神色變得輕鬆,知道自己的說辭成功了。阿吉巴依拿出大把新鮮的牧草丟在路上:“想給錢就每匹馬一個銅板。不想給也不要緊,大家以後不會再見!”
十人長略作權衡,二十多個銅板就能讓又渴又累的馬匹得到新鮮的牧草,這買賣划算,就當是自己少喝兩碗酒水。況且為了二十個銅板就丟掉以後都能得到的機會,這也太不理智。他也不數數,直接丟下一把銅板:“信你們一次。你們有水嗎?酒也行!也能賣錢。”
阿吉巴依:“水可以救命,有多的可以送,不能賣。酒太貴重,風險高——有些人喝醉了還能變成財狼——不但不給錢,還搶我們的東西!”
十人長笑道:“你們有什麼值得別人搶劫的東西嗎?”
見這些馬匹已經把草料吃光,阿吉巴依嘻嘻笑道:“有啊!您看看——”兩人一起抬手招出坐騎,跳上馬背絕塵而去。
“隊……隊長,這……這兩個的馬,比……比……比我們的戰馬還好!”一名稅丁磕磕巴巴的說道。
‘啪’的一馬鞭抽在他頭上:“廢話!勞資看到了……這件事很奇怪!立刻開拔!”
一隊人帶著滿心的疑惑繼續上路,沒走出多遠,隊長的黃花馬前蹄一軟跪倒在地,饒是十人長馬術精湛,也被摔了一身的白鹼土。心知有異,隊長爬起來後趕緊檢視其它馬匹,面色漸變。
一名士兵上前:“隊長,好像是前陣子在王宮裡出現過的口蹄瘟!那兩個人,是來給我們的馬下毒的!”
再三確認之後,隊長的臉色更加難看。發現牲口得了口蹄瘟,按照草原上的規矩,是要立刻宰殺深埋的,要不然,一旦疫情傳播開來,倒黴的將會是整個草原。
一刀斬下,黃花馬委頓在地。
“殺馬!”隊長作出這個艱難決定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騎兵被迫宰殺自己的戰馬,也許不能算是這世界最殘忍的事情,但絕對會讓這名騎兵痛徹心扉,終生難忘!
心疼過後是勞累。疫病死亡的牲口必須深埋,這件事落到了稅丁頭上!至於那些懷孕的婦女,為了便於路上管理,士兵是絕不會讓她們感到為難的!
白鹼灘的泥土只是表層鬆散,尺半之下就是一鎬一個白點的‘白僵土’,非常堅硬,極難深挖。埋掉大半馬匹,稅丁們已經累得揮不動坎土曼。十人長無奈,喝令十名卡勒瑪克士兵也一同開始挖坑。
這一波挖坑行動不但消耗了士兵和稅丁的大半體力,還把行程滯後整整半天。等這些人動身時才知道更艱難的事情才剛剛開始——整個隊伍,除了人口還有四輛馬車需要人拉,一輛裝著稅金,一輛裝著大夥兒共同倒騰的一些財物(主要是十人長的),兩輛馬車拉著沿路的食水乾糧,都是無法捨棄的東西。
一路艱難,一路咒罵,士兵們紛紛表示要把這兩個賣給他們草料的兄妹碎屍萬段。“啊,他們在前面!”一名負責哨探計程車兵大叫。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剛才的那兩個‘兄妹’正騎著馬,在不遠處對著這邊兒指指點點。叔可忍嬸不可忍!不等十人長下令,十支長箭離弦飛出,卻在離兄妹倆十步之遙斜斜墜地。眾兵士互相看看,都放棄了追殺對方的打算。沒了馬匹的騎兵,怎可能成功的追殺到騎馬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