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似乎耳朵不太好使,還是低著頭,一下一下地掃著樹葉。餘百鎖又上前幾步,提高了聲音,“你是誰?你為什麼在這裡?”
那人手中的掃把終於停下。她抬起頭,但是腰卻沒有直起半分,似乎已經駝了。
她的臉上全是皺紋,一雙眼睛空洞無神。從臉到脖子,面板上沒有什麼肉色,倒更像是泥土的顏色。
見到餘百鎖,她很是意外地歪著頭,慢慢打量。突然,她身子一顫,掃把脫手摔在地上。
她的嘴唇開始顫抖,眼中的淚水也是一湧而出。在原地站了片刻,她居然幾步上前,雙手抓住了餘百鎖的肩膀,用略帶沙啞的聲音道,“星,星棋?你是星棋?”
這聲音雖然不是太正常,可是卻依然帶著幾分嫵媚。丁勤可以想象,在她年輕時,一開口會是如何一種柔美。
餘百鎖先是一愣,緊接著也露出了極為複雜的表情。“你,你是……”
老婦瞬間將他抱入懷中,“我是平豔!我是平豔!”
平豔!
聽到這個名字,丁勤也是心中微微一顫。
當初,用以讓餘百鎖誤入陷阱的平豔!
黃下皇不知道第多少名的太太,與餘百鎖同時被人下毒,以致兩人見面便愛火難熄,被黃風門找到剿滅餘家藉口的平豔!
她居然會在這個院子裡!
丁勤無法相信,甚至不敢相信。
餘百鎖現在可能也是同樣的心理。他的手放在平豔身後,就那麼直伸著,良久沒有去抱她。直到平豔自己離開餘百鎖的前胸,他的手依然保持著這個姿勢。
“你真的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平豔的聲音更顯沙啞,“二十多年了,我就知道,你一定還活著。”
“你在這裡等我?為什麼?”餘百鎖盯著平豔的臉,可是目光卻沒有與其接觸。
平豔還沒有回答,卻聽丁勤在屋頂厲聲喝道,“什麼人!”
聲音未落,他已經直接向東南方向竄出,追了出去。
湛清立即進入防禦狀態。她沒有追,因為她的位置不便於追逐,當然她也需要留在這裡,協助保護餘百鎖和平豔的安全。
很快,丁勤回來了。他低聲對餘百鎖道,“剛剛有人在這裡偷窺觀察,但是沒有追上。我覺得這裡可能不安全,我們應該馬上離開。”
餘百鎖看了看平豔。很顯然,他心中有不少疑惑,當然也還有對這個院子的不捨。
丁勤道,“平豔前輩,如果你有話和餘前輩說,也可以隨我們一起離開。”
“我逃不掉的。”平豔苦笑道,“這麼多年了,我都沒有逃掉,現在也不可能逃掉。我知道剛剛是什麼人,是監視我的人。因為有這些人的存在,所以我才離不開這裡半步。”
“什麼人?什麼人監視你?”丁勤不是太明白,迫切需要知道個究竟。
“是黃風門。黃下皇派的人。他在趕走你們餘家後,說我是黃風門的恥辱,所以就把我放到這裡來掃地,並且暗中派人監視。”平豔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其實,我也知道,我當時只不過是他的一個棋子而已。只是,作為女人,也只能認命。”
“憑什麼女人就認命?”湛清顯然非常不贊同這句話,“女人也該自強!”
平豔苦笑,“我不認識你這個姑娘,所以我也不好評價什麼。但是,在我在你這個年齡的時候,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想法。可是後來,世事磨平了我的稜角,我能做的,也只能認命。對於害了餘家一事,我一直有愧在心,可是那又能如何?我離不開,也走不了。就算我走了,我也找不到星棋,就算找到了,我也改變不了既成的事實。難道說,餘家還能回來嗎?還能重建當年的輝煌嗎?機會渺茫。就算餘家真的在百鳳城再次崛起了,我,”
她說到這裡又停了一會兒,“我也還只不過就是世人眼中那個浪蕩的賤女人。這頂帽子,永遠扣在我的頭上。而且,在星棋這裡,我依然是無名無份,連個二房都算不上。”
丁勤聽出她的話中有不少的惋惜之意,甚至還有隱約的哀怨。這種語氣,往往只在動了真情的女人身上才會出現。他的心中出現了些許的疑惑,“前輩,我怎麼感覺,你對餘前輩也是有真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