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先前在渝州商行拍賣出的那份甘孜地圖已經被送到了姚若愚的案頭。
展開地圖默默凝視,姚若愚良久後將之收起,命人快馬送到彭州軍區,隨後看向被他召來的鄒布衣,雖然已經官居司天處處長,但是此子仍然布衣草鞋,頭髮也用頭巾裹起,赫然是一副鄉間不如意的寒酸書生打扮。
瞧見姚若愚眼含鄙夷,鄒布衣不以為意,大咧咧地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笑道:“還不知王爺大半夜地喊我過來,所為何事?”
瞥了眼窗外紅彤彤的火燒雲,姚若愚似是對鄒布衣口中的“大半夜”有些質疑,不過他也沒多問,而是直接說道:“有興趣去禮部麼?”
“禮部?”鄒布衣眨眨眼睛,忽有所悟,失笑道,“你這是卸磨殺驢啊!”
姚若愚知道對方聰明,定然已經猜出了緣由,也不虛偽遮掩,無奈道:“局勢不同以往,自然不能循照以前,況且以白秋雨這些年的斑斑劣跡,將他斬首都是綽綽有餘,子債父償,摘了白老部長的烏紗帽,也算對得起白家了。”
鄒布衣嘖嘖出聲,搖頭道:“官僚!絕對的官僚!想不到當年跟我深夜探討酒館姑娘屁股的傢伙,現在竟是這等官僚了。”
瞧見姚若愚臉色微青,鄒布衣也不敢繼續撩撥,嘿嘿笑道:“白俊儒畢竟老了,白秋雨還年輕,只要他擦乾淨屁股,白家還是能屹立不倒,不過這樣一來,段黨勢力恐怕就會增強許多啊!”
“你也知道段黨?”姚若愚詫異挑眉,隨即笑道,“段黨我另有安排,不過白俊儒一退,禮部群龍無首,我暫時也想不出合適的人選,要不你想幫忙頂一下?回頭找到合適的,再把你換下來?”
“真是人情涼薄啊!我這還沒上任呢,就跟我探討將我換下來,”嘖嘖搖頭,鄒布衣笑道,“不過,算了,禮部多是白俊儒的門生,這時候頂替他上任,不是沒事兒找盆火堆往屁股下面烤麼?我才沒那麼傻,平白得罪戶部部長。”
見姚若愚無奈,鄒布衣眼珠子一轉,忽地笑道:“要不我給你推薦個人選?”
狐疑地看了看他,姚若愚皺眉道:“先說說看。”
鄒布衣嘿嘿一笑:“可不會坑你,這人絕對一等一的才華,話說這人你也應該知道,還是白秋雨引薦給你的。”
“他引薦給我的?”姚若愚回憶了下,倏然挑眉道,“郭奉節?”
“不錯,”鄒布衣好似偷了腥的狐狸,笑道,“這人跟我和文遠才性格不同,懂得藏拙,在吏部數年都是不溫不火,兩年前到了考功處副處長後,就一直沒動過,你要是有想法,不如將他提到禮部部長,哪怕暫代也行,看看他能否勝任此位。”
姚若愚摸了摸下巴,忽地盯住他,狐疑道:“你會那麼好心?”
鄒布衣嘿嘿一笑:“自然不是,不過那傢伙跟我關係不錯,有人還將他和我,還有文遠才稱作文邦三傑,現在文遠才當了刑部部長,我做了司天處處長,就他還不溫不火地沒個動靜,好歹是齊名的,我看著也心煩啊!”
哼哼了兩聲,姚若愚沉吟片刻,道:“此事我會考慮的。”
鄒布衣嗯了聲,看看他,問道:“還有其他什麼事麼?”
“等會兒我會召見一個人,你陪著,幫我瞧瞧這人。”姚若愚隨口道。
鄒布衣挑起眉毛,也不多問,坐在那兒自顧自地泡茶飲用,姚若愚見狀也不再說什麼,埋首批閱起今日五部呈交的檔案。
這是下午時候刑部遞送來的檔案,大多是前些時候一些流子趁著成都府局勢不穩,劫掠偷盜的小事,宋凱在位時都已經處置妥當,文遠才遞交上來也不過走個流程,姚若愚粗略看了看,就一一隨手批覆。
約莫半刻鐘的時間,門外侍從忽然來報,說是鶴厲和一名青年求見。
批閱的不耐煩的姚若愚當即丟開筆,揉了揉發酸的手掌,吩咐讓他們進來。
與鶴厲同行的,正是渝州商行在成都府分部的大掌櫃胥秋嶺,入屋後,鶴厲躬身一禮就退到旁邊,胥秋嶺則是面色從容地低首作揖,淡淡道:“草民胥秋嶺,見過王爺。”
抬頭瞥了眼這人,姚若愚輕笑道:“你有這甘孜地圖,直接獻給我邀功便是,為何要公然拍賣?”
胥秋嶺頷首笑道:“草民不過一介布衣,無權無勢,如何能見到王爺,若是託人進獻,只怕也會為他人做嫁衣,所以思來想去,唯有冒險一搏。”
莞爾一笑,姚若愚問道:“既然有功,不可不賞,你要什麼?”
胥秋嶺稍稍沉吟,抱拳道:“草民只求在大文境內的一份太平。”
“太平?”姚若愚挑眉,似是有些詫異,“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