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甚是憂慮地看著眼前那頎長的白色身影,他服侍大王已有一年多了,以前他不叫這個名字,是後來大王把他提到身邊後才改的。有時候他不太明白為何大王會怔怔看著自己出神,卻在片刻間又恢復了淡漠。
就像是他從自己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於是他心裡會想是長得與誰像嗎?倒也沒覺得不開心,反而為此欣喜,或許就是因為這他才能破格被提點到大王身邊服侍的。他從未見過像大王這般好看的人,白衣飄逸,面如冠玉,長髮只把鬢角兩旁綁在腦後,其餘都飄落下來,更襯得他純澈如謫仙。
每次宮女姐姐們勸慰不了大王,都會把他找來,因為偶爾他勸上一句,大王會聽。
那道身影在夜色中凝望頭頂的月亮已經長久,令清歌感覺若不去喊,大王就像是要羽化飛天一般。只聞一聲輕嘆,清潤溫煦的嗓音在問:“清歌,是什麼時辰了?”
“已是亥時。大王,明日還要上早朝。”
“我知道了。”
“大王,您不該如此稱呼,應自稱孤,或是寡人。”
“行了,清歌你真是越來越囉嗦了。”白衣隨風而動,身形已經越過往殿內而去,口吻中竟帶了抱怨。清歌臉上露出高興的笑,他很喜歡大王如此對他說話的方式,被大王唸叨幾句囉嗦,也是件喜事。
正待走進殿內服侍大王更衣,卻聽門應聲而關,大王在內說:“不用伺候了。”
清歌苦笑。
此殿叫長生殿,是後來改的名字。
走進內室,轉動床頭柱子,龍床開始移動,露出了背後的暗門。他上前稍一使力,就把石門給推開了,寒氣撲面而來,迅速閃入其內,又把石門給關上。往下是長長的石階,兩旁的柱子上都是一顆一顆夜明珠在照亮。
他沿著長階往下,越往深處越寒,直到盡頭處,又是一扇石門擋住去路,他在牆上摸了摸,摸到機關用力按下去,石門開啟了,他走進裡面。
這裡是一座冰宮,四周全部都是用都是水晶與堅冰所造,通體透明。此處溫度下到零下幾十度,若非他有內力護體,是絕對要被這寒氣所傷。在冰宮的最中央,放著一鼎水晶冰棺,底部是用千年寒玉製成的。
走到冰棺前,凝目看向裡面,那裡躺著一名傾城絕色女子,她雙眼緊閉,氣息全無,臉雪白如紙。他彎腰坐在了冰石上,稍稍用了點力,就把上頭的水晶蓋子給掀開了,手指探入想要去觸控,卻終究只到寸許之地時停住了。
嘆息在唇間:“然弟,大哥來看你了。”
他正是北定大王君沐澤!而躺在寒玉棺中的女子則是鳳凰坡上中箭身亡的寧染青,或者說是染青的真身。
他為自己寢宮改名叫長生殿,為這座冰宮取名叫寒玉宮。
寒玉宮本是不存在的,當年他從仙道口中得聞北定的冰寒可保她身體不滅,首先想到的是用自己的寒玉床來護她,可北定雖然地處極寒,但並非處處都是冰天雪地,空有寒玉床如何能夠有用。無奈之下,只得把人先送進安陽城外的冰晶山頂的一個山洞中,那座山是比北邙山還要寒氣深重的山,尤其是山頂上,全年冰凍。
可他又怎會捨得讓她獨自一人留在山頂,急命工匠在他寢宮底下打造暗殿,又命人把冰晶山頂上的冰塊,一點點全部搬移到暗殿之內。花費了整整三個月時間,終於這座寒玉宮落成了,從此她與他同在長生殿內。
“然弟,不知不覺又是半月了,剛大哥幫你看了,月亮很圓。”
他摸出衣袖內一根竹管,從棺後找出一個水晶小瓶,一切準備妥當。才熟練地解開白色衣襟,連裡面內衫也敞開,白皙的胸膛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下,眉也沒皺,居然就把那根竹管插進了心口,這才發現那竹管一頭是尖利的,但血跡卻從傷口處外延,他深吸一口氣,以掌力相吸,當感覺掌心有血湧來時,立即拿水晶瓶裝住,一滴一滴落入,終於裝滿了一瓶。
拔下尖細竹管,隨意傷上撒下點金創藥,就俯下身把水晶瓶裡的血慢慢灌進了染青的嘴裡,他的手指在她喉嚨處輕輕撫摸,讓她的喉結可以滾動,確保血不會流失。
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的臉,忽然發覺她臉上添了紅暈後,他笑了起來。每回只要她飲下他的心頭血,她的氣色就要比上回好一些,兩年之期將至,他相信她的靈魂也快回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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