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寂靜無聲,每一個人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開始大口大口的吐黑血,直到黑血變成紅色才開始停下。軍醫上前一搭脈,直呼奇蹟,他身上的毒竟然是解了。可是脈搏卻很弱,幾乎就感覺不到,但最終他還是活過來了。
聽完韓蕭所訴,他震驚萬分,這意思是在最緊要的關頭越影化身金影融入他身體,然後救了他的命?無人可解釋那怪異的現象,後來大家就認定了神獸認主,它是東雲的鎮國神獸,本就是仙靈,所以在最後為解主人之毒不惜化去自己原型。
可這個事實聽在他耳裡卻覺悲痛欲絕,越影是她所養,如今她走了,連唯一的越影也隨她而去了嗎?那世間就只剩他一人了。
離開皇宮時,他只帶了一夾子陌離花,這是越影生前的食物,它死後什麼都沒有剩下。阿瑞多方挽留,也阻擋不住他離去的步伐,朝政與江山當初他就決定放下了。飛揚想跟隨了一起去,可是看他彎曲的腰背,時而咳嗽的病態就知他不宜遠行,還是就只帶了韓蕭前往。
到了桃源鎮上,他看到了長安,看到了她娘,還有凌墨夫妻。
凝目望著長安瑩瑩閃光的眼,他竟然不敢直視,多看一眼,心中就如滴血一般。長安像極了自己,可是他的身上滿滿都是她的氣息,看著長安,就想起那兩日他們一同相處的甜蜜情景,心破開了洞,感覺不到疼,只覺得是空的。
當凌墨領著他到這處密林的無碑墳墓前時,他就決定要留下來,與她緊緊相靠。在她的墳邊為越影也起了一個墳墓,把陌離花葬進了裡面,魂魄相依,或許她會在另外一個世界遇到越影吧,那時候,越影定然還會再保護她。
兩塊木板是他砍下某棵樹做成的,豎在了兩個墳墓前。他不知道凌墨與沐澤為何不給她立碑,可能是無法接受她的離去吧。想了很久,到底還是沒有把“愛妻”兩個字刻上去,而是隻刻了她的名字。
直到那一刻,他才知道他欠她的何止那些,從來都沒有給她過正妻的名分,她不是他的後,只是他的妃而已,甚至在那之前他還有別的女人,更甚至曾有心立夢璃為後。至始至終,他都沒有真正讓她成為自己妻子。他如何還有臉面自稱是她的夫?
凌墨說,她在這鎮裡的時候笑容要比任何時候都多;凌墨說,她最愛這處美景,以前總是會帶著長安來玩;凌墨說,相信她靈魂有歸處的話,總會回來這裡的。
靈魂有歸處......就因為這句話,他願意長守此地,靜靜等待。
時光悠悠錯身而過,思念無一刻停止,縱使他呼吸的是曾親吻過她青絲的山風,縱使他將自己深深藏在這片蘊含了回憶的深谷中。他依然是那麼痛苦!
每天一層不變的生活,他變得沉默、安靜。他不知道已經這樣度過了多少日子,也不知道將這樣繼續過到何時,也許這輩子就這樣了吧。但卻知道,總有一天他會沉寂在這個樹林裡,到那時就能見到她了吧。
這個樹林的木屋,除去韓蕭外,就調皮的長安會偷偷跑來。那小子精靈古怪的很,居然這麼小就認識路,知道他在這裡,老是瞞著他外婆偷偷跑出來找他。韓蕭卸去了宮內的職務,到了此處也清閒,每日就圍著那搗蛋鬼轉。
他曾問過凌墨,是如何告訴長安他孃的事的,他說只跟長安說他媽媽去了遠方治病,要很久才能回來。長安起初有哭鬧,後來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時常會跑到他這裡來問媽媽何時才會把病治好了回家。看著這個懵懂可愛的兒子,知道他很想她,就跟自己一樣,也很想,想得幾夜幾夜的睡不著。
決定等長安大一點懂事後,就告訴他真相吧。希望的餅畫得太大,只會在希望破滅時傷得越重,總有一天,他會知道他的媽媽已經......不可能回來了。
秦天策目光掃過屋內的三人,微微有些不快,他們怎生如此無禮隨意進別人屋子?
但落到其中穿著藍布衣衫的女子身上時,定住了視線。她是三人中唯一的女性,其餘兩人一個看著像是僧人,一個是個年輕人。那素雅飄逸的色彩在眼眸深處緩慢的凝聚,宛如一點火花,燃亮了他眸中深藏的銳利,抹去掩蓋鋒芒的厚塵。
纖柔、嫻靜,轉身過後默立在屋內,彷彿有無盡盈盈的亮光透出來,渲染在四周,使那一桌一椅,粗簡的門窗,都沾上了明朗的色彩。天下只有一人,能僅用一個普通的站立之姿,就這般精彩的撥動天地之弦。
湮滅已久的心,在徐徐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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