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沒回答也好,不至於讓她太過心痛。那十五之約的事像發生在昨日,親眼看到青妃出現後,阿離眼中浮現的震痛。哪怕他後來決定下手,可她依然看出了他心中不忍。一個男人開始對一個女人不忍,只有一種原因:他動心了。
青妃舉劍自刎的時候,他就沒了自己,痛苦的嘶吼,慌亂的神情,都是在往她心口挖肉,然後撒鹽。更讓她覺得可怕的是,青妃居然懷孕了,他竟然允許她懷孕!
當初他承諾自己說,要他的夢璃安枕無憂的做他的皇后,而她的子嗣也會是唯一。可轉眼這些誓言就像一面刀一樣橫刮在她臉上,她覺得不安,更覺得嫉妒。但再嫉妒也抵不上對他的愛,所以她決定包容,畢竟他是一國之君。
每朝每代,沒有哪個君王的身邊只有皇后,總有形形色色千姿百媚的妃子環繞,若她連這點度量都沒有,如何能在將來當這一國之後,又如何能母儀天下?可能隱忍是一回事,心裡發苦又是一回事,阿離,你會負我嗎?
心亂如麻地往外走,抬頭尋了尋方向才邁開步子,紫衛隱進暗處保護。遠見瑞王迎面而來,細看是她後,加快了腳步到跟前,憂心地問:“你怎麼偷跑出來了?”那頭應付完南紹太子和西涼王爺,又把二哥給送出了宮,就立即匆匆趕過來了。
路上已經有人跟他稟報過發生了何事,心中驚疑莫名,怎麼會在悄無聲息中把整個鳳染宮給血洗了呢?據說除了左通與一名宮女,其餘的人全沒留下活口。佈防在那裡的可都是身手極好的紫衛與禁衛們。
聽聞六哥一人獨坐在青妃內寢裡,本想過來查探下,卻在此處遇見她。半夏看了一眼他,今夜他著的是一身錦藍袍子,俊逸的臉上有著急迫和憂慮,嘴角忍不住浮起諷笑:“阿瑞,連你也喜歡上了那寧染青了嗎?她真有那麼好,一個兩個都為她丟了心?”
瑞王一愣,沒想半夏會這樣問他,頃刻間心頭怒起:“本王的心意你難道不懂?”
半夏聞言垂下了眼簾,低聲道:“那為何你們都如此在意她?”瑞王沉默,知道她又在轉移話題,此時多說也無益。自小而起,她仰望著六哥,而他總追逐著她,六哥表面看則是溫若好說話,實則心性清冷,就算對她有了承諾,也依然不會太過動情。
可他對她的心,他就不信她不知道,她是那麼聰慧。卻總是假裝不知情,執意在眼底和心中只有六哥一人,漠視他的深情。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並不會覺得意外,可心間仍有絲絲麻麻的鈍痛。
揮去這些煩亂思緒,抬眼看了看鳳染宮的方向,斟酌著言辭回道:“不是我們在意青妃,而是她......有一種魔力能夠深入人心。”淡淡道出了自己心中對青妃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青妃是個可以交的朋友,只是礙於身份問題,不能深交。
有時候,那青妃不用一言一語,就能讓人吸引了視線,不止是她那傾城的容顏,更多的是她那動人的性格,聰慧中帶著一種狡黠,敏銳中又帶著一種慵懶。極少有像她那樣的女人,敢不畏皇權跟六哥叫板,又敢私逃出宮去玩耍,更不顧性命為僕求情。
她是一個至情至性的人,正因如此,才是她吸引諸多目光的緣故。只是現在,她如一縷青煙一般煙消雲散,不知所蹤。很擔心六哥,若當真因此而失去了青妃,他不知道六哥會有多瘋狂。他想,六哥對青妃,可不止是一點點動心那麼簡單了,絕了所有人的子嗣,唯獨不忍對她下手,自刎在跟前,更是令其差點發瘋,這一切的一切,都證明六哥泥足深陷。
瑞王回過神就見半夏怔忡著不知看在何處,嘆了口氣道:“璃兒,六哥的事我不想妄自評斷,你......為何不能看看身旁之人呢?”
那聲“璃兒”把半夏驚醒過來,渾身一顫,眼中立顯驚慌,急聲道:“瑞......王爺,我出來久了,再不回去,恐被太后發現。”也不等他回答,匆匆身影隱在了夜色中。
看到她身後有一道黑影跟上後,心頭一鬆,知道紫衛會護衛她到寧德宮。瑞王只覺心頭苦澀,這樣暗示的機會並不多,可每次她都如剛才那般急於逃避。
沒再停留,轉身往紫陽宮裡趕,在鳳染宮門外遇見半夏,又聽她的話,也知六哥應是不在那邊了。到得紫陽宮內時,就見寢宮門外跪了一堆人,走到跟前詢問:“小何子,你們都跪在外面作什麼,怎麼不進去伺候?韓蕭呢?”
“回王爺的話,皇上剛剛回來後就把自個給關在了裡面,奴才想傳膳,被皇上一腳給踢了出來,怒喝著讓奴才們罰跪在外。”小何子抹了把臉,心頭髮苦,可憐他並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剛見皇上就一人回來,沒見到韓總管,想是被皇上派去辦事了。”
瑞王點點頭,也是,這會韓蕭定是在外查探追蹤那批刺客,想了下還是推門走進內宮。
本以為六哥發起怒來,裡面必然是一片狼藉,走進來卻發現沒有絲毫凌亂,一切如原狀。微微有些奇怪,聽小何子所言,六哥應該是憤怒至極,環視了一圈,沒見到任何身影,於是往內室走去。
一進去就見明黃身影站在窗前,手裡拿著什麼,臉上一片肅容,痴痴凝視著。
試探地輕喚:“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