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青也覺心中惻然,不覺嘆道:“國之根本,在於民。民的貧富差距,體現了治國之方的策略。所謂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故而體察民情是朝廷的首要之事。不過,還好,只要家園在,根就在,就有望有一天能夠國強民富的。”
她的目光悠遠,遙遙看著天際,抒發的是心中所感概。卻不知一番話讓身旁兩個男人都對她注目,神色變得複雜難辨。
玉兒率先推開了家門,把他們引進了屋內。屋子很小的一間,只分了內外兩間,幾人剛坐於凳上後,就聽內屋裡傳來玉兒一聲哭叫:“爹!”眾人心中一凜,莫不是那玉兒她爹出事了?也不再顧及什麼,紛紛走入內室去看,卻見玉兒撲在了老人身上,痛哭不已,而遠看那老人竟像是......沒氣了。
大家都面面相覷,染青想抬步上前查探,卻被沐澤微微拉住袖擺,他朝她搖搖頭輕聲道:“我來。”他走到跟前,手指輕輕放在老人鼻下探了一會,眉宇皺起,朝他們搖了搖頭。
從老人面色灰白來看,顯然已經死去多時。
玉兒本是睜著希翼的眼看著沐澤的,在見到他搖頭後,眼中閃過絕望,哭喊起來:“爹,為什麼你不等我,我有銀子了,我可以救你了啊,為什麼不等等我啊!”
人生一大痛,就是死者已,生者哀。玉兒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費勁千辛萬苦得到了救命的銀子,可是生命卻不等人,父親已經離她而去。
這樣的場景,看得眾人都眼含悲慼,為之難過。
染青強抑心頭悲傷,走到門前看向越塵,“越公子,可否讓你家僕回城趕一趟,採買一戶棺材,以及喪事所有物品,這是採買的銀子。”
越塵皺眉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手,那手裡是一個銀錠子,他沉了聲音說:“銀子我這裡有,不用你出了,立即就讓家僕去辦。”跟著他一起前來的那名錦衣男子聽到主子說話後,雖然面有難色但還是即刻動身往回趕。
染青感激地朝他笑了笑,無論此人之前是否傲慢無禮,但此時他的傾囊相助,也令她對他改了觀。越塵見她終於對自己露了笑臉,心中微蕩,情知剛才自己的處理深得她心。轉而有些詫異自己的心思,居然如此在意起這杜清然的看法?
眼見那方玉兒幾乎哭岔了氣,上前扶起她,小聲勸慰,用眼神示意寒玉過來幫忙。至此女孩在驟失唯一親人後,已經癱軟無力,被染青和寒玉扶著坐到了一旁,眼淚卻止不住的往下流。
等上一會後,終於錦衣人回來了,不止帶了一副棺材,還有壽衣等喪事用品。此時玉兒已經緩過了氣來,走上前來要幫父親親手穿上壽衣。無奈她一人如何搬得動屍體,染青走上前,毫不避諱地就伸過手來幫她扶住屍身,玉兒微微愣了下,立即麻利的除去父親身上的舊衣服,把新的壽衣給換上。
此時,越塵等人在門外,可能是覺得屍體晦氣,而婉玥也害怕,拉了寒玉一起出去等候。剛穿好壽衣,染青一回頭愣住了,沐澤正站在她們身後,一身白衣,神色嚴峻。
“你怎麼沒有去屋外?”
沐澤溫聲道:“既然說了要來幫忙的,怎能只站在屋外呢?來,我們一起抬老伯入殮吧。”光憑染青與玉兒兩人抬一個老人,或許能抬得動,但也會吃力,有了沐澤的幫忙,很輕鬆的就把老人的屍體安放進了棺材內。
此時越塵的家僕進來,見屍體已經裝入殮了,微微一愣,他們本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來幫忙的,剛才是在外面先把坑刨好了。等玉兒的爹埋進了地下後,緩緩上前一名和尚,開始圍著墳墓誦經超度起來。
死者已矣,希望玉兒她爹可以泉下有知,靈魂得到度厄。
玉兒身披麻孝,跪在那裡,哭得肝腸寸斷。
沒有人去打擾她的悲傷,就讓她為父親送最後一程路。
但悲傷總有盡頭,漸漸的哭聲漸止。
染青松了一口氣,眼見天色要暗下來,是時辰回宮了。上前囑咐玉兒把銀兩小心藏好,就打算告辭。哪知玉兒去攔在她身前,跪在了地上磕頭說:“恩公,多謝恩公不僅救了玉兒,又幫玉兒葬了父親。在這裡給您磕頭了,請恩公收下玉兒做奴婢,我什麼活都能幹的。”
這可把染青給驚的愣住了,俯瞰底下那眸中帶淚的眼,楚楚可憐,也令人心憐。
可是,她的身份如何能隨意收婢女?那皇宮,她自身都難保,還能把玉兒也帶進去。幾乎是立即的,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所以只能放柔了聲音道:“玉兒,杜某實在是不便收你做奴婢。你看剛才救你和幫你的人如此之多,尤其是這位越公子,他出錢又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