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走近,他看著來弟招弟姐妹兩個,差點都不敢認了。
這真是來弟和招弟?
他打小看著長大的來弟和招弟頭可從來沒有抬起來過,背也從來沒有挺得這麼直過。
一年時間,真是仿若新生一般的變化啊,瞧姐妹兩個臉色紅潤也有肉的樣子便知道她們過得很好。
張村長心裡很為她們高興,高興她們遇到了郡主這個好心人,不然,姐妹倆早在去年去被王家人給嫁了出去了,瘦得跟一根竹竿似的,嫁了人又能好到哪兒去呢。
“來弟,招弟,還記得村長爺爺不?”他露出一抹笑來,出聲招呼道。
槐月一聽這兩個名字就瑟縮,忙道:“村長爺爺!這裡沒有來弟和招弟,郡主已經給我們改名了,我現在叫槐月,大姐叫蘭月。”
“村長爺爺,你來找我們有啥事?我們已經跟王家斷親了,他們是死是活是貧窮是富貴都跟我們沒關係了。”
蘭月望著張村長,一字一句道。
蘭月活了十六年,可前面的十五年都是她不願再回想起的噩夢,只有這一年,她才覺得她是個正兒八經的人,活生生的人。
這一年,她活得十分的舒心,每天跟二妹在作坊做工,下工了便回工廠的宿舍去,跟三妹她們說說話,聽她們說今兒都學了啥,被拉著教認字寫字.看著妹妹們每天臉上的笑意比以往所有的的日子加起來都要多。
她喜歡她們笑,希望她們一直快樂下去。
所以這樣的日子,她一點也不想有人來打擾。
包山灣離得不遠,事實上,她心底裡多少提心吊膽的,就怕那個“家人”會找來。
剛才聽到丁爺爺來叫她們,說是包山灣有人來找,她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但卻聽丁爺爺說來的是村長,說是她爺和爹都死了,奶也馬上就要死了。
蘭月當時一怔,可卻並不覺得傷心,反而有一絲莫名的快意。
這個想法可把她嚇了一跳,她咋能這麼冷血呢?
可只要一想起從前的事,她從三歲起就幹活,洗衣裳,餵雞餵豬,大冬天的,手都凍爛了,耳朵上臉上腳上全是凍瘡,連村裡嬸子瞧見都要嘆一句可憐,可所謂的家人卻從不會心疼她一句,都瞎了眼睛看不見只會不停的給她派活,派活
每天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吃的比貓少.太累了,太累了,若不是為了妹妹們,她早就撐不下去了,可她想著,她要是死了,妹妹們都輕快不了,都得跟她小時候一樣的做活,被磨得生不如死,她不想她們都抱上死意.
所以只有咬牙撐著
只要想著這些,她就一點也不傷心了。
說她冷血也罷,她就是覺得痛快了,感覺懸在頭上的刀終於落下了,她終於可以徹底的安心過現在的生活了。
張村長搓搓手,看著這樣的蘭月姐妹兩個,不知怎麼的,就有點開不了口了。
但想著不開口也不成,便深呼一口氣,張嘴道:“蘭月啊,我知道你們跟王家斷了親,就你爺奶和你爹他們從前那樣對你們,你們記恨他們也是該的,我不是來讓你們回去給他們披麻戴孝送他們一程的——
只是這人死了,總得要入土為安了,你爹沾了賭癮,把啥都輸光了,家裡一點銀子拿不出來,你說這後事該咋辦不是?總不能讓他們就爛在屋裡吧?
蘭月啊,說來到底他們生養你們姐妹一場,就看在人死為大的份上,你們能不能出點銀子給他們把後事辦了?不消多的,就買三副最差的棺材,我們村裡幫著,在後山給隨便挖個坑,燒些紙錢的將人下了葬就成,有個二兩銀子就夠了。”
他沒說假,最差的棺材,一副也要六百文呢。
蘭月聽著村長來找他們報信原來是為了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