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廠跟作坊那邊不同,要入口的東西,衛生上更得一絲不苟,所以專門要負責考勤的人每日在各車間流動考察。
一次沒洗手消毒入車間便扣五文這其中包括吃了飯再上工和中途上了茅房上工,只要出了車間再進都要消毒的,而在工位之上取下口罩也扣五文,若覺得悶得出不了氣等等原因,車間裡專門有單獨的休息區的,進了那裡,取了口罩才行。
還包括上工要戴頭巾裹住頭髮,不管男工女工等等的。
總之有規定,違反一次皆扣五文。
幾百號人呢,也不是誰都能一絲不苟的,幾個月下來,總有一些人會因為忘記哪樣而被扣錢的,不過都是少數,多數的被扣過了,下次絕對就不會再犯了,畢竟,扣的是銀錢。
像王家兩口子這般,月月都是全工錢的,也確實,幹活還是不錯的。
徐茵茵有了瞭解,大致有了數,便等張大丫家訪回來了,再說吧。
但下午上課時,她特意往甲九班去轉了轉,看到了那個叫王虎子的男孩子,穿著一身簇新的棉襖,裹得跟粽子似的,小臉紅撲撲的,一看就熱和。
徐茵茵回了家,快吃晚飯的時候,張大丫坐著騾車回來了,七八里路,坐騾車也不遠。
知道徐茵茵在等著聽信兒,到徐家門口就下了車來見徐茵茵了。
進來就說起她去包山灣瞭解到的王大亮家的情況,大家知道她是徐家工廠的管事,一點都不瞞的,問什麼就說什麼的。
這王大亮是獨子,上頭爹孃還年輕,身體也好,兩口子來工廠做工了,老兩口就帶著四個孫女侍弄家裡的田地。
就因為王大亮是獨子,成了親自然是要想著生兒子的,可一生也是女兒,二生也是女兒,那可真是三年抱倆五年抱三,名字從來弟、招弟、想弟、盼弟、念弟、一直到求弟出生,這下一胎,才終於是生出了兒子,得了消停。
不消停也不行,王大亮媳婦生了這麼多,身子虧得厲害,再想生也生不了了,這不,唯一的兒子那可是王家兩代人的掌中寶心肝肉。
說起王家的各位弟們,村裡人也是有話說得很。
一說:“王家的閨女們,那可都是,勤快得很,農忙時,地裡的活全要去幹,一個個糙的,哪像個女娃啊,農閒時還要上山打柴忙裡忙外的,總之,那就是幹得比牛多,吃得比貓少,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一年到頭,都沒歇過!”
二說:“就那老大來弟,今年都十五了,聽說還沒有來葵水呢,瘦得跟村口立著那竹竿似的,都沒人敢上門說她的親。”
三說:“也是這幾個閨女命大,前兩年,收成不好,日子不好過,王家地少,這麼多張嘴巴,那更是養不活的,那時候,我可沒少瞧見這幾個閨女在後山扒草根扒樹皮吃的,說來也是王家不重視丫頭片子唄,再沒吃的,糠皮啥的也有的吃,不比那樹皮草根好?那王家小心肝還喝的粥呢。”
四說:“王家這幾個閨女可憐見的,這麼多年就沒見他們穿過一次新衣裳的,身上換來換去的,也就兩身衣裳,熱天裡當晚洗了幹了又穿,冬日裡一個冬都不換那一身,沒得換呀,還大的穿了小的接著穿,那疤縫了一個又一個的,王家窮啊。
不過現下大亮兩口子在徐家工廠做工,每個月都能掙回一兩二錢銀子,這日子就好過起來了,大亮兩口子有工廠發的新衣裳穿,給王家老兩口都做了新衣裳,那小心肝更是直接做了兩身,說他讀書呢,要傳體面點,可家裡一干閨女,一件都捨不得做,哪怕扯個麻布呢?這就是偏心眼呀。”
五說:“你以為偏心眼的捨得讓閨女上學堂啊?那不是這兩個小的在家裡也做不了多少活,上學堂來,中午還白混一頓飯吃,給家裡省口糧嘛,在學堂裡還好照看弟弟,等下了學回去,打豬草餵雞洗衣裳的,也照樣幹活來著!”
六說:“……”
張大丫說:“我去王家時,王大亮兩口子還沒回,王家老兩口見了我倒熱情,還給我倒糖水喝,一個勁拉著我問王虎子在學堂裡的事。
王家院子裡堂屋裡都收拾得很乾淨利落,家裡餵了不少雞,還有一頭豬呢,說是才買回來不久的,瞧著是過日子的人家,兩家老兩口說話也是很講理的不像是扯犢子的人。
後來王大亮他們回來,也一樣,熱情好客的,還要留我吃飯來著,不過我一直沒瞧見王家的女兒們,應該都是在外頭幹活去了,見王念弟和王求弟,也是一進門就被使喚出去幹活了,走了一路回家,問也沒問一聲兩人,坐都沒坐一下的。”
徐茵茵聽了這些,微微一嘆,聽著很明瞭啊,重男輕女,又生的太多,輕得就更容易了。
重男輕女這個問題,一直到那般發達的後世,還存在著,且不少呢。
這個問題,不好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