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夜中的花神祠,顯得陰森森的!花神,雖是個美麗的神祗,但所有廟字的陰森森卻都沒什麼不同,無論他供奉的是美麗的花神,抑或是醜惡的天魔。蘇武藉著從門外射進來的一線微光,終於瞧見了牡丹……那幾乎已完全不再像是令人心碎的女子。此刻,神案下的她,既不是昔日那溫柔美麗的牡丹,也不再是那奸險惡毒,令人戰慄的薩滿聖女。此刻,她只是個可憐而平凡的女孩子,全心全意地在企求著別人救她,她的臉,蒼白得可怕。她也瞧見了蘇武。她淚珠奪眶而出,顫聲道:“武哥,你為什麼還未死?你為什麼還要來?你為什麼要在這時候來?”
蘇武靜靜的瞧著她,道:“你雖然那樣對我,但我還可能救你的,我來了,你該開心才是。”
牡丹汗嘶聲道“我不要你救我,我寧可死,也不願意被你瞧見這副樣子,在你的心目中,我縱然不可愛,也要讓你覺得可恨,可怕……”
她淚流滿面,痛哭著道:“我死也不願意讓你可憐,你……你出去吧……出去,快出去。”
蘇武仍然靜靜地瞧著她,道:“你怎會變成這樣子?”
牡丹汗悽然道:“你明明知道,何苦還要來問我?”
蘇武道:“我不知道。”
牡丹汗以手捶地,嘶聲道:“你明知道我不是冒頓的敵手,是他打傷了我,是他將我拋在這裡,我知道他的意思,他就是要你瞧見我,現在你滿意了麼?”
蘇武黯然一笑,喃喃道:“我滿意了麼?”一隻手悄悄攪住了他的臂。那自然是雁翎公主的手。牡丹汗道:“走開,你們都走開,不要在我面前做出這副親熱的樣子,雁翎公主,我知道你恨我,你殺了我吧。”雁翎公主瞧了她半晌,突然幽幽嘆息了一聲,道:“不錯,我的確恨過你,恨你入骨,但現在……”她目光轉向蘇武,道:“我們帶她一齊走吧。”蘇武木然站著,沒有說話。軍須靡也瞧著蘇武,道:“我不管你怎樣,但叫我將一個垂死的女子留在這裡,我實在做不到的。”蘇武還是沒有說話。雁翎公主頓足道:“你,你為什麼不說話?”
尉屠歸冷冷道:“我知道他為何不說話。”
雁翎公主道:“為什麼?”
尉屠歸道:“這或許也是冒頓的惡計之一,他故意將她留存這裡,以防萬一我們能逃出去,但若帶了她,我們就逃不遠了。”
雁翎公主道:“蘇武,你,你真是這意思麼?”
蘇武道:“不是。”
雁翎公主道:“那麼你……”
蘇武嘆道:“軍須靡,煩你抱起她來吧。”
牡丹汗顫道:“你,你們真的要救我?”
軍須靡沒有說話,只是抱起了她。
牡丹汗汗道:“我千方百計地要害死你們,你們卻還是要救我?”
牡丹汗眨了眨眼睛,目中似已有淚光。蘇武扭轉頭,輕輕道:“我只記得你是以前那是我師妹的牡丹汗,不記得你是薩滿聖女。”
軍須靡溫柔地撫摸著她肩頭,道:“她說的不錯,薩滿聖女已死了,我們都願意牡丹汗活著。”
牡丹汗伏在軍須靡肩頭,痛哭了起來。尉屠歸嘆道:“你們唯一的缺點,就是心太軟了。”雁翎公主道:“我們的心不軟,你還能活著麼?”尉屠歸的臉居然也紅了紅,再也不說話。
大家一齊走出去,軍須靡道:“怎麼走?”
蘇武沉聲道:“尉屠歸開路,我與雁翎公主斷後,自中央空曠之處衝出去。”
尉屠歸道:“空曠之處?為何不貼著山……”
蘇武道:“近山之處,防禦必定最嚴密,中間空曠之處,他們反而會大意,何況此刻火起之後,他們必定難免要到山上看火。”
尉屠歸嘆了口氣,道:“這次你又對了。”
伏在軍須靡肩上的牡丹突然抬起頭來,道:“不對。”
蘇武道:“為什麼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