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怡紅院,寶玉正在淘胭脂。見夏金桂回來,便點頭道:“姐姐回來了?怎麼去的那樣久?”
夏金桂見寶玉在弄胭脂,便是皺眉,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冷笑。
外面都說這個寶玉銜玉而生,又是貴妃親弟弟,奶是有大造化的人。
但是成親一兩個月了,他也不過讀一讀閒書,弄一弄胭脂水粉,侍弄一下花草,壓根就不像一個豪門公子,導向是一個無知懵童。
就這樣的人還能大造化?
老天爺真是瞎了眼!
不過夏金桂嫁給寶玉,本來也不是為著寶玉的鄂大造化,而是為了自己的將來、
所以他抑制住內心的冷笑,臉色溫柔,邊喚人換衣裳,邊道:“在說二爺之前的一個叫晴雯的丫鬟的事情呢。外頭有婆子進來請安,說晴雯在鄉下嫁人了,如今生了一對兒女,生活的很是安穩呢。”
寶玉笑道:“這是我知道,她嫁人時,我還託二嫂子送了禮物過去。如今她生活的好就好。”
他頓了頓,忽然轉身看著夏金桂,十分鄭重的說道:“晴雯是個好姑娘,她是清清白白的離開榮國府的。”
夏金桂聽了,忍不住看了寶玉一眼,見他說完這話之後,依舊專心致志的在做胭脂,便心下嘆然:若論為人,寶玉比普通的紈絝子弟強了百倍,可若論能力,他又委實太不知道上進了。因此走過去道:“二爺怎麼又做胭脂?前兒不是做了許多?怎麼今兒還做?”
寶玉馬上就回道:“前兒做的都已經……”
事實上,他之前做的胭脂水粉,都委託鳳姐出去賣了。
因為他知道自己院子裡的珍藏,都已經落到丫鬟家裡了,自己又捨不得處置他們,沒奈何便想了一些生財之道。
但他畢竟不是傻子,看得出來家裡面的情況,也知道自己這個媳婦不是省油的燈。
若是讓她知道自己有私房錢了,只怕她寧可吵鬧的眾人皆知,也不願意讓自己拿著。
所以他便改了口道:“前兒做的都讓紫英他們拿去送了人了。故今兒還得再做。我還做了些兼毫筆,也制了有各種花香的墨,瞧,這是玫瑰墨,這是桂花墨,這是蘭花墨,還有桃花墨等等,配上對應的籤紙,這些東西很受人歡迎。對了,姐姐你喜歡什麼香味的墨,我做了送你。”
夏金桂尚未說話,襲人便在一旁說了:“二奶奶,你管管二爺吧,見天的就做這些東西,正經書沒看幾頁,等老爺回來考書時,他可怎麼是好。”
寶玉頓時沒了興致,冷臉道:“我和你二奶奶說話呢,你插什麼嘴?越發沒規矩了?”
襲人委屈,她還不是為了二爺好。
夏金桂心思轉了轉,道:“二爺,襲人說的原也沒錯,這些東西,閒暇時候做做便好,哪裡能整天做了?要是二爺因為做這些累著了,太太知道了還不心疼死?”
寶玉擺擺手道:“這些東西做的好了,也能有許多好處的。況我是男人,怎麼著也得想辦法讓你日後能過上安穩的日子不是。”
夏金桂心裡一驚,不由得看向寶玉。
她和寶玉相處了一兩個月了,沒想到寶玉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雖然貪謀榮國府的爵位和家世,但畢竟也是想抓住丈夫心的,此時心裡模模糊糊有了個想法,只是不確定,便不好說什麼了,於是她道:“二爺有此心就好。只是到底不能太累了,歇一歇再做也是一樣的。”說著拿帕子去擦寶玉的臉:“你看,你都流汗了。”又對外叫道:“寶蟾,打水來給二爺洗漱。”
寶玉笑道:“姐姐不用忙了,才這麼些汗,不礙的。”
夏金桂柔柔笑道:“怎麼就不礙了,吹乾冰冷了,是要著涼的。”正說著,寶蟾打了水進來,夏金桂便親自服侍寶玉洗漱。
寶玉笑道:“哪裡用得著姐姐親自動手了,讓她們做罷。”
夏金桂動作不停,口內笑道:“橫豎無事。再說,你是相公,我服侍你原也是該的。”
兩人說笑不斷,完全沒有一個月以前的爭吵,儼然是依舊在蜜月期的伉儷。
襲人在一旁看的心都酸了:寶玉他、他眼裡現在只有一個金二奶奶了。又自我安慰道:他們才新婚,親熱些也是正常,等時間久了,寶玉習慣了,就會念起從前的舊情,再重新待自己好的。
只是沒等襲人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周瑞家的便帶著一群婆子上門了:“太太的說了,怡紅院的大丫鬟們年紀都大了,該出去配人了。”
襲人等人一時不妨,被嚇了個正著,等周瑞家的帶人來拉時,方反應了過來,忙掙脫了拉著自己的婆子,跪在聽到訊息匆匆趕來的寶玉夏金桂腳邊,哭道:“我是死都不願意出去的,求二爺二奶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好歹留下我吧。”
夏金桂為難的看向寶玉。寶玉嘆了一口氣,問周瑞家的道:“是太太的意思?”
周瑞家的恭恭敬敬回道:“是。前兒李媽媽進府來請安,說起了一些往事,太太聽說了,便說二爺如今也成親了,有二奶奶照顧著,這院子裡的丫鬟們就不必這麼多了,故命老奴前來打發她們出去配人。”
寶玉聽說,便知道是襲人她們的前事發了,於是點頭道:“她們好歹伺候了我一場,便出去也該好好兒的出去。那些婆子什麼的,就不要了。媽媽回去和太太說,且讓她們收拾收拾東西,明日再讓她們家人過來接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