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也過去了,浸在藥缸裡的少年仍舊沒有醒來的跡象。半年的時間過去了,一年的時間又過去了,青木谷的冰天雪地裡藥香四溢。
“爺爺,藥湯我已經換好了。”日復一日的忙碌裡,小女孩消瘦的身軀漸漸纖細起來,儼然長成了少女的模樣,輕聲道:“我今天想往深山裡走走,回來可能會晚一些。”
“爺爺你快看。”扶著老者在藥缸前坐下,女孩瞥了一眼藥缸裡的少年,見他緊閉的眼睛動了一下,急忙驚呼道:“他醒了。”
“找幾件乾淨的衣服過來。”老者佝僂著身子湊上前去,呵呵地笑道:“好小子,你可真是命大啊。”
“這是什麼地方?”環顧四周的少年接過女孩遞過來的衣服,看著簡陋的廬屋前晾滿了藥材,出聲問道:“是你們救了我嗎?”
“你可算是醒過來了。”女孩拿著蒲團放在石凳上,扶著踉踉蹌蹌的少年坐下道:“還以為你會砸了爺爺的招牌呢。”
“現在感覺怎麼樣?”坡腳老者圍著少年轉了轉,問道:“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受的傷嗎?”
“山崖跌落而已,之後的事情就不記得了。”少年緩緩站起身子,俯身抱拳道:“在下餘生,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你可真是頑皮呢,沒事跑到那麼危險的地方做什麼。”女孩撇著嘴道:“真是能給人找麻煩呢。”
“頑皮?”
望著眼前不過十六七歲的女孩,少年怔了怔,這才覺察到了自己的異樣。嗓音稚嫩不說,身體也似乎如孩童一般瘦弱,垂下的雙手暗暗發力間,除去憋紅了雙臉,體內並沒有任何氣息的波動。
“你就省些力氣吧。”看著少年緊握了雙拳,老者微微地咳了咳道:“這兩年來,老夫不知為你檢查了多少次身體,你不過一個凡夫俗子而已。”
夕陽的餘暉還未從大地上散去,後秋的青木谷已是一片金黃。身披粗布長衫的單薄身影,呆呆的坐在廬屋前的空地上,不管是記憶中的猩紅,還是山脈頂峰毀天滅地的爆響,一幕幕的殘垣斷壁,一幕幕的塵土飛揚,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
良久過後,少年垂下頭去,深邃的雙眸裡,再也掩飾不住的孤單和落寞,儼然在跳動的內心深處,瀰漫出了悲痛和絕望。
“我是怎麼了?”
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已經踏上了黃泉的路途,卻又為何會在千里之外的山谷間苟延殘喘。
他更不明白,自己傲視同輩的玄君三品修為,怎會在著短短兩年裡蕩然無存,還有這十多歲的年齡,和仿若孩童般的身軀……
“我不知道你究竟發生過什麼。”老者撐著柺杖,在女孩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來到少年面前:“但從你的傷勢上來看,似乎還有一些事情在等著你。”
“餘生,跟姐姐進屋去吧。”女孩拿出一件外套,披在少年瘦小的身體上,關懷地道:“你的病情剛開始好轉,在這樣不吃不喝的坐下去,怎麼對的起那些牽掛你的人啊。”
“我要回去。”少年倔強地道。
“哼,老夫花費兩年的時間把你救下,你就這麼急著回去送死嗎?”老者挺起脊背,撫著秋風裡霜染的長鬚,冷哼一聲道:“一個玄氣盡失的廢人,現在回去只會把更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這就是你要的結果嗎?”
聽到老者口中說出了玄氣二字,少年邁出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此時他才發現,眼前這位身形佝僂的老者,怕是並不像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
“餘生,聽爺爺的話。”見到少年停下了腳步,女孩急忙上前道:“爺爺也是在擔心你,你在谷中把傷養好再回去也不遲啊。”
“餘生多謝老先生的關懷。”少年回過身子,望著眼前這個仿若世外高人的老者道:“先前得罪之處,還望您多多包涵。”
“罷了,我看你和詩苓年紀相仿,就隨她一樣叫我聲爺爺吧。”老者走到椅子旁坐下,擺了擺手道:“別左口一個前輩,右口一個老先生的,若實在不行,就管我叫一聲葉老。”
“還是叫您葉老吧。”少年笑道:“您處事果敢為人剛毅,怎麼看都不過天命之年。”
“呵呵,把你的來歷說說吧。”老者的笑了笑,盯著面前身材瘦弱的少年道:“老夫走南闖北多年,怎麼看你都不像無名之輩。”
“葉老謬讚,我一黃口小兒,怎能入得了您的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