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之間,日過晚霞,林凌幾乎已經看完了半排的書架。
這半排書架上的書不是別的,正是關於音樂方面的知識。半個書架的樂譜和曲藝知識,為林凌對音樂世界的理解開啟了一扇全新的大門。
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師曠的白雪、玄默,嵇康的廣陵散……諸多音樂大家的生平和簡譜,讓他耳目一新。
但最讓他難以理解的,是那一個個奇怪的音符和標註。雖然有較為詳細的音樂知識普及書,但畢竟只是基礎知識。當他翻看到一些較為高深晦澀的曲譜時,便也無法看懂,只能是默默記下曲譜的名字,來些名錄時用的上。
夕陽斜落,暗紅色的霞光落在林凌合上的書冊之上。
他想起了斷瀑下,那個不曾回眸的背影,想起了她彩虹般的笑靨。
音仙,這個他只敢在暗處,偷偷凝望她背影的傾城女子,如煙如律,看不見,摸不著,卻讓人心曠神怡,醉心千年。
林凌的心中沒來由地一痛,他更想到了那個在斷瀑裡,為了保護自己而犧牲的凡月。
凡月本就是千年寶書《凡月卷》的書靈,被林凌用拙劣的方法喚醒,只保留了部分記憶,卻依然視林凌為最親密的人。為了幫助林凌突破練氣入脈,她不惜耗損修為,使自己本就孱弱的身體更加虛弱,勉強安身在《雨露清心曲》中。
如今,《雨露清心曲》早已墜入修羅河,強橫如塗烈,雲海中期的長老,依然被修羅河瞬間扯碎,更何況薄薄的一本書呢……
萬千愁緒,湧上林凌原本已經平靜的心上。
如石子落鏡,碧波盪漾,層層漣漪,讓他心緒難平。
案桌上的特質宣紙和隨時能夠使用的高等油墨,在林凌的手中舞動起生命的樂符。
點橫豎撇捺,林凌落筆如行雲流水,讓人看得舒暢不已,只是他微微蹙起的眉間,似乎有著比筆下更有意思的故事。
老呂在一旁觀望著,沒有出聲,只是含笑。
三天前那個需要十床被子裹住全身,卻依然瑟瑟發抖的孩子,此刻看他,卻像是歷經人生百態的老者,氣定而神閒。
“破兒若是還在,也是有這般大小了吧。”老呂心中微念,眼角不禁微微溼潤,搖頭苦笑。
帝王一怒,萬骨成灰。
山河破碎,又哪來偏安一隅,悠然南山下……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林凌終於停筆擱置,長長的撥出一口氣,彷彿這一盞茶的時間裡,他全靠這口氣撐著自己寫完似的。
“老呂?!”回過神來的林凌五官極為敏銳,第一時間發現了站在一旁的老呂,不禁訕笑道,“站那麼遠幹嘛?快來快來,給你看個好東西。”
老呂慍怒道:“還好東西?你這小白眼狼啊,讓你乾點活就跑。原來說躲到這裡來練字了嗎?”
“也好也好,讓我看看你寫的字怎麼樣。”老呂煞有介事地如同夫子般搖晃了一下身子,鄭重其事地拿起了手中的特質宣紙。
“一架甲排第一本……”老呂的表情愣住了,急忙走到了二樓第一排書架的位置,不敢相信地看了看手中的字跡,又對了對書本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