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不知兵,而且狂妄,薛青裹料定其必敗,現在唯一讓他有些揪心的是新羅盟友遲遲沒有趕來,是鴨淥水的海盜興風作浪威脅了他們的補給線,還是渤海國背信棄義又在背後搞什麼動作,抑或是新羅國國內又出了什麼問題
鴨淥水的海盜,薛青裹不擔心,趙鳳成已經被殺,餘孽不足為慮,即便有些阿貓阿狗不知天高地厚地跳出來,也不過是螳臂當車,早晚被新羅人清掃乾淨,倒是新羅國國內讓他揪心,金重熙、金彥升在發動遼東之戰上是一致的,但戰爭真的打起來,二人的分歧便逐漸公開化,變得水火不容。
兩雄相爭勢必會影響前線戰局,萬一有個閃失讓前線大軍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豈非把自己給撂了進去
即使是數千裡之外,薛青裹依然嗅到了慶州角力的硝煙,倘若新羅國內真的出現什麼變故讓遼東之戰草草收場,自己將何去何從
一種樂觀的觀點是遼東城地勢險要,堅不可摧,李茂的手段也顯示過了,不過如此,用不著擔心,耗下去,他會先垮。
薛青裹卻不這麼看,李茂或者攻不下遼東城,卻能控制遼東城城外的地盤。先前他跟李茂並無仇怨,井水不犯河水,自可相安無事,而今兩家已經撕破了臉,動起了手,他還會給自己好果子吃嗎,只要他把四方進城的商路切斷,不過一年半載,遼東城就自己崩潰了。
自己麾下這八百人馬守城綽綽有餘,出城打仗嘛,怕是連李茂的一根手指頭都打不過。
這點非但他心裡有數,李茂必也是心知肚明,無所畏懼了。
何去何從,薛青裹食不甘味,寢不安席,苦惱的很。
這段時間,女兒薛丁丁給了他很多慰藉,女兒稱讚他是大英雄,鼓勵他堅持下去,又幫他分析說新羅國會全力打好這場仗的,因為失敗會動搖國本,國王和攝政王爭的是權位,沒誰希望把國家搞垮了,那樣對誰都沒利。
薛丁丁同時暗示,若有需要她可以去新羅國王宮去給新羅王做嬪妃,或去給攝政王金彥升做兒媳,一切以遼東城的利益為重。
得女如此,夫復何求
薛青裹大感安慰,女兒雖然足不出戶,還是有見識的,新羅人或者不將自己放在眼裡,但不會把自己的國家置於險地,這場仗他們還是要打下去的。
單就這一點來說丁丁就比許多鬚眉男兒來的高明,來的勇敢,比如自己的兩個弟弟
薛青玉和新羅國派駐遼東城的秘密使節頻繁往來,三弟薛青碾則和李茂的細作眉來眼去,兩個弟弟各懷鬼胎,只當自己這個大哥是瞎眼又耳聾的泥菩薩,什麼都看不到,什麼都聽不到。
不管是投奔李茂,還是死心塌地跟著新羅人,一旦失去了自主,誰又真的會把你放在眼裡,一旦他們騰出手來,只需一根手指頭就能把你按死在地,像臭蟲一樣碾死。
遼東城要想生存還得靠自己,失去了自主,就失去了生存的根基,可是要保持自主又談何容易,這些年自己畢竟還是太謹慎了,以為有這樣一座險城就可以安枕無憂,錯了,大錯特錯了,在遼東一片混沌的情況下,自己是可以安枕無憂的,但遼東的位置何等重要,又豈容它長期置於無主的境地李茂不取,幽州也要取,幽州不取,契丹、渤海、新羅也要取,一旦遼東一統,自己就是甕中之鱉,除了俯首投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薛青裹心亂如麻地回到住所,因為心煩,他沒讓衛士追隨,獨自一人穿過長巷突然出現在內宅後門口,一株凋零的桂花樹下,坐在石墩上嗑松子的婢女茗煙,驟然見到他像是見了鬼一樣,丟了松子,慌慌張張往門裡跑。
“這丫頭真好作怪,我他媽又不是鬼。”
薛青裹剛剛笑過,忽然臉色一變,一個箭步躥上去,劈手扯住這丫頭的髮髻,就地摜在地上,指著她鼻子低吼道:“敢叫我殺你全家。”
茗煙被他氣勢所奪,慌亂地點點頭,翻身跪伏在地,一動不敢動。
薛青裹掣出匕首,推開門闖了進去,臥房的門遮掩的好好的,偏廈廂房的門虛掩著。薛青裹是個精細的人,男人在他上睡他女人,他一定會有所察覺,若要避過他的耳目,最好是另覓溫柔鄉。
這間廂房是茗煙住的,門虛掩著,門前掛一幅細竹簾,隔著縫隙正看到一個繡裙女子雙手扶著梳妝檯,將妙臀交給一個錦衣男子操弄,那男子雙手扶著女人的腰,正面目猙獰地乾的得勁。
薛青裹青筋暴跳,又覺得慚愧。
他的一隻手已經抓住了竹簾,只消一甩就能衝進去,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來個一刀兩段,殺他個雞飛狗跳,可是真的把人殺了,又如何對內對外交代,老夫少妻的,這麼多年,是自己委屈了她,對不起她。
猶豫了一下,薛青裹還是默默地退了出來,茗煙正趴著門縫往裡看,見主人回來,趕緊跪倒,低眉順眼,做無辜狀。薛青裹笑笑說:“你起來,我有話交代你。”
茗煙覺得他笑的有點詭異,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知天高地厚地握住了男主人的手,借力站了起來,立足未穩,又失重心,她嚶嚀一聲扎進了薛青裹的懷裡。
薛青裹雖不是之人,但沒理由守著個大美人不用,茗煙早跟有他一手了,只是雖有肌膚之親,心裡卻仍有隔閡。
嬌軀在懷,薛青裹倒是猶豫了一下,不過心很快就狠了起來。茗煙不知主人要做什麼,嬌羞地抬起頭,看到的卻是一張猙獰的臉。
薛青裹一手架住她胳膊,一手掣出匕首,連捅了四刀,刀刀在要害。
茗煙睜著眼睛魂歸佛國,至死臉上還掛著驚愕和不解。
薛青裹將血屍丟在地上,踢了一腳,厲聲怒罵道:“賤婢,見我就跑,偷奸養漢嗎”
薛青裹的聲音很大,左近衛士飛奔而來,見狀不敢吭聲,門口吵嚷聲一大,仇夫人也跑了出來,雖然時間緊迫,卻依舊理了雲鬟,補了妝容,臉頰紅豔豔的。
見到丈夫渾身是血,侍婢倒在地上,仇夫人渾身發冷,魂飛魄散,幾乎支援不住。倒是薛青裹笑呵呵地安慰她說:“賤婢愈發不懂規矩,見了我就跑,是何道理人家養條狗見了主人還要搖尾巴哩。”
聽了這話,仇夫人方才勉強定下神來,親暱地依偎著丈夫,柔聲問道:“你渾身是血,傷在哪了”忙著去察看丈夫身上的傷情。
薛青裹握著她柔弱無骨的小手,道:“血不是我的,是這賤婢的,以為能欺我,哼,不知死活的東西,真當我是瞎子聾子嗎。”
薛青裹這番指桑罵槐的話聽在仇夫人的耳朵裡自是別有一番滋味,她的臉皮紅了一下,正要做些解釋,薛青碾卻大步而來,走的滿頭是汗,連聲嚷道:“大喜,大喜,馮志泛那票人說要協助咱們守城咦,這賤婢怎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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