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貧僧了塵,塵緣既了,此處便是歸宿。”
“你……”
田萁俏眉倒豎,已經準備發飆了,恰在此刻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響,一聲慘呼後,四周寂靜如死,只聽得鏘鏘的鐵甲和厚硬的皮靴踩踏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沉重的殿‘門’被人粗暴地推開了,一名留一字須的驕傲牙將,領著兩隊殺氣騰騰的鐵甲衛卒氣勢洶洶地衝進大殿,將田萁和年輕的僧人團團圍困。
“請夫人速速離開魏州。”牙將聲音粗硬,面含不滿。
“離開魏州,憑什麼?”
“請夫人離開魏州。”牙將又重複了一遍。
隨行軍將將田萁留在殿外警戒的‘侍’衛拖了進來,這‘侍’衛也是把好手,一人砍倒了五名鐵甲衛士,奈何寡不敵眾肩上捱了一刀,失手被擒。
眾人當著田萁的面又在他肩胛上刺了一刀。
“唔!”隨從強忍劇痛,沒有叫出聲。
血卻從傷口噴‘射’而出。
“阿彌陀佛。”年輕僧人頌了聲佛,閉目打坐,對周圍的人和事不管不問。
“請夫人離開魏州。”隨行軍將一起呼喊,刺耳的聲音在空曠漆黑的大殿裡迴響,‘激’的人耳膜生疼。
“行了,別喊了。”田萁捂著耳朵叫道,這一刻,她顯得十分脆弱。
“請夫人離開魏州。”牙將將她仍遲遲不動身,再度緊‘逼’道,滴血的橫刀已經架在了她隨從的脖頸上。她的隨從閉目咬牙,終究一聲不吭。
田萁瞪了眼端坐未動的弟弟,咬了咬牙,對鐵鑄一般的牙將說道:“他是個一心向佛的和尚,你們打算怎麼處置他。”牙將轉身從護軍手中接過一封手令,言道:“魏州善待僧道,只要不作‘奸’犯科,蠱‘惑’人心,一體給予優待。”
這手令是史憲誠親筆書寫,點了名要地方官府和軍將保護這座寺廟和了塵和尚的身家安全,不僅署了名還鄭重其事地蓋了帥府金印。
田萁明白史憲誠忌憚的是自己,不是這位已經絕了塵緣的了塵和尚,她將史憲誠的手札收好揣入袖中,最後望了眼了塵和尚,想跟他說聲保重,卻又忍住了。
轉身離開了大殿,她低著頭,掩飾著奪眶而出的淚水,那一刻素來堅強的她,‘腿’軟的差點連路都走不成。
這日黃昏時分,馬車行至魏州與貝州的界橋邊。
四周戒備森嚴,只有風、鳥和西天的晚霞。
晚霞‘豔’的讓人心醉,看在田萁眼裡卻如血一樣的瘮人。
六名‘精’悍的錦衣漢子迎候在橋頭,橋的那一邊停著三輛裝飾豪華的大馬車,周遭有四五十名全副武裝的騎兵護衛。
一名大漢掀開擋簾,客氣地向田萁說道:“在下左廂王恆碧,奉命迎請夫人回府。”
田萁少有地‘露’出了笑容,和聲道:“有勞了。”
跨過界橋,在登上最大的那輛馬車前,她默然地轉過身軀,再向魏州望去,暮靄沉沉,山河壯麗,只是這山河再跟她沒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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