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茂離京的這段時日裡,林英受命全權主持龍首山。
丘亢宗命根子受傷後,一度消沉,不過現在他已經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申請入宮做了一名宦官,***不低,從八品官,且手裡還有點實權。內宮是個獨立的系統,以前的資歷只能折半計算,因為走了突吐承璀的路子,才有了這個不錯的***。
丘亢宗還兼領著行動處都領的職務,但這只是過渡,不管是李茂還是李純,抑或是林英,都不想內官系統的人涉足龍首山。
常木倉向李茂申請調離龍首山,李茂和他做了一次深談後表示同意,他離京這段時日,常木倉和林英相處的並不融洽,對林英的許多做派常木倉都看不慣。
即便是常木倉退出,李茂在龍首山裡仍然擁有著不可忽視的影響力,按照很早以前就計劃的步驟,李茂正式向李純申請解除大都領的職務。
奏表經突吐承璀遞給李純,久久未得答覆,這期間京城發生了一件大事,舒王李誼病死了。
李茂本能地感覺到此事有些蹊蹺,作為李純父子的共同敵人,舒王李誼這個時候死,太不正常。舒王李誼三十多歲年紀,正值盛年,此前並無任何身患疾病的報道,如果他的死不是一場意外的話,那很有可能就是一場謀殺。
不過心裡雖然懷疑,李茂卻沒有動用任何力量去查證,非但他自己按兵不動,他還警告秦墨也不要去沾惹此事。
李茂和他的人都沒有參與這件事,若李誼的確是被人謀殺,那兇手最有可能的就是實際主持龍首山常務的林英。
林英已經另外攀上高枝,自立門戶了。
林英的崛起能幫助李茂從龍首山這個泥潭裡抽身出來,這是李茂一直期盼的,但這一天真的突然到來,他又悵然若失。
繼李誼莫名暴死後,前右神策軍護軍中尉第五守亮也突發惡疾,連日昏迷不醒,眼看性命不保。這期間第五守亮在右神策軍中的親信故舊,或坐罪被殺,或被貶斥京外,疾如狂風驟雨一般,大有將第五守亮這棵大樹連根拔起的跡象。
李茂約束自己人,不要沾連任何與第五守亮案件有關的事和人,置身事外做一個旁觀者即可。
待一切風平浪靜,身發惡疾的第五守亮終於不堪病痛的折磨,一命嗚呼,以左監門衛將軍的身份蓋棺定論。
另一位護軍中尉,左神策軍護軍中尉楊志廉接連數次上表請求致仕,他的義子們也在四處活動,為自己的前程做必要的鋪墊。
蘇佐明找到李茂,請李茂幫忙在杜黃裳面前替他美言幾句,放他去山南西道做監軍使。
李茂問道:“楊中尉勞苦功高,一日致仕回鄉,朝廷體恤老臣,對你們一定會有恰當的安排,何必我去多嘴呢。”
蘇佐明嘆道:“今時不同往日啦,新朝新氣象,咱們這些舊人只好靠邊站了。”
蘇佐明頓了頓,用手指了指西南方向:“弓箭庫使就是個例子,不識時務。做人還是要識時務。”
第五守亮被貶為軍器使後,對被貶一事頗有怨言,終日牢騷不絕,終於被屬吏告發,李純大怒,欲收監訊問,楊志廉上表求免,李純又貶其為弓箭庫使。
蘇佐明說的弓箭庫使正是指的第五守亮。第五守亮做了弓箭庫使後據說仍不甘心,四處活動右軍中的舊部,希望東山再起,受阻後,又欲謀求左羽林軍闢仗使。為此他不惜屈節賠笑向晚輩後生劉希光行賄,不想劉希光收了他的錢物,卻又把他告發。
禁中雖遲遲未對他行賄的事做出定性,第五守亮自己先垮了,一病不起,繼而身患惡疾,昏迷不醒達數十日,終於一命嗚呼。
李茂答應幫蘇佐明這個忙,蘇佐明千恩萬謝地去了。
找了一個李茂自認為還算恰當的時機,他把這件事跟杜黃裳委婉地提了一下,杜黃裳眉頭一皺,道:“幫這個忙併不難,但是茂華你可要想清楚了,天子是最聖明不過的。”
杜黃裳的話沒有明說,意思卻在提醒李茂要慎重。楊志廉此時告仕,是感受到了新朝給他的壓力,做出的急流勇退的識時務之舉,還是以退為進,給新皇帝暗中施加壓力,甚或是為第五守亮鳴不平,故意給新帝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