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脫身去了揚刀軍,他擔任揚刀軍副使多年,雖不具體掌軍,軍中人頭還算熟。
揚刀軍與別軍不同,中下層軍官和士兵年齡一到線就要離開,但中上層一直相對穩定,像這次這樣的大調整其實十分罕見。
李茂瞭解了大致情況,試探著求見李師古一面,卻被高沐擋了駕,他又想求見賈直言,賈家卻以賈直言病重為由拒絕了。
李茂明白了,李師古讓他整頓揚刀軍的軍紀,根本就是個藉口,他的目的是要他把揚刀軍兵權抓在手裡,藉此來個絕地反擊,重新奪回失去的權柄。
只是眼下的揚刀軍就像塊扶不起的爛泥,他又能如之奈何。
李茂感到憤懣,無助,焦慮,他發現自己就像掉進了一個泥潭,在這裡他耳目閉塞,腳下虛空,無從著力。
青墨也嗅到了一絲危險,他向李茂建議道:“鄆州城裡有些不對勁,全在瘋傳節帥身染惡疾,將不久於世,這是有人要發動兵變嗎?”
李茂笑道:“長安一行,你受益良多嘛。”
青墨道:“若把銅虎頭去掉,揚刀軍那就是個擺設,而今連這個擺設都被人抽掉了骨頭,你呢連個副使的頭銜也沒保住,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我看索性連鄆州也別呆了,咱們到登州去,那裡水渾,水渾才好摸魚。或者去遼東,做個名正言順的遼東經略使,縱然手中無權,倒也落個逍遙自在。”
李茂道:“不急,既來之則安之。大風大浪都過來,你還怕在這翻船嗎?”
青墨道:“怕,怎麼不怕,我怕的要死,在長安,我們藏在暗處,算計別人,這回我們在明處,別人在暗處。我問你,你手無一兵一卒,別人要算計你,你怎麼辦?”
李茂笑道:“我手握揚刀軍,豈可說我無兵?”
青墨道:“我不跟你抬槓,我只是不解,咱們好不容易有機會跳出淄青這個泥潭,你又何必主動陷進去呢。有道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有道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幹多了,總有失手的時候。”
李茂道:“幹完這一票,不管成敗,這裡的事,我都不管了。不過你說的也對,咱們沒必要把老本都貼進去,你現在就著手安排一條後路,事不巧咱們就扯呼。”
青墨道:“但願如此吧。”
李茂正式執掌揚刀軍前,專程去拜訪了黃瀟滾。
青墨勸道:“那老兒正走背運,此刻去招惹他,恐遭致閒言碎語。”
李茂笑道:“我去拜訪他為的是公,何懼流言蜚語,若不去反倒見外。”鄭孝章同意李茂的看法,也認為應該去拜訪一下黃瀟滾。
李茂此去一是為黃瀟滾送行,二是請教揚刀軍的實際情況。黃瀟滾把自己被貶的原因完全歸結於李家兄弟間的內鬥,既覺得無可奈何,又為此憤憤不平。青墨說的不錯,他現在正走背運,故舊同僚避之唯恐不及,誰還肯登門拜望?因此當他聞聽李茂提著禮物到了門外,很是吃了一驚,連忙叫起幾個兒子迎出門外。
李茂和黃瀟滾只能算是認識,交往並不多,更談不上交情,黃瀟滾性情爽直,落難之際見李茂肯登門拜望,頓時把他認做了好朋友。
李茂施以後輩之禮,讓黃瀟滾感慨萬千,他挽著李茂的手道:“仕途險惡,老哥哥這回是爬不起來了,你何必來觸我這黴頭呢。”
李茂道:“流年不利,來年大吉,兄長年富力強,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黃瀟滾苦笑了兩聲,引入客堂落座,閒敘了兩句,黃瀟滾對侍立一旁的諸子、部曲們說道:“李茂華能有今日是實打實幹出來的,比不得那些走捷徑的。你們休要聽信外面那些風言風語,再聽見你們亂嚼舌頭,休怪老夫不講情面。”
李茂尚未回鄆州,有關他將接替黃瀟滾出任揚刀軍兵馬使的訊息便傳了出來,而今訊息坐實,黃瀟滾的部將、門客們心裡甚是不服,就造謠說李茂是因為走了夏瑞和的門路,獻了一個絕世美人給李師古才謀得這個職位的。
黃瀟滾聽了這話就很不痛快,但是他心裡也有氣,便聽之任之沒有阻止,如今李茂親自登門拜望,他頓感慚愧,這才當面提起,眾人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忙應諾稱是。
茶畢,黃瀟滾請李茂到後宅看兵器,眾人知道他二人有話要私下談便紛紛告退。(論文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