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卒有些迷惑,紛紛向青墨問計,青墨小手一揮,豪氣地說:“錢照收,但事也得好好幹,那些拿錢不辦事的活該倒黴。”眾人恍然大悟。
李茂對青墨的這個解釋還算滿意,他站在孤山鎮的東城樓上,眺望著遠處湖面上的帆檣,把薛戎臨別前交代的那幾句話又琢磨了一遍,越想越是感到沮喪。孤山鎮表面浮華下,卻是暗流湧動,開春後各山頭間合縱連橫,鬧的十分緊張。
李茂的地位決定了他不可能深入參與這場角逐,卻又無法置身事外,這讓他十分苦惱,一番深思熟慮後,李茂決定到鄆州走一趟,設法抱抱那棵最粗的大腿。只是眼下這個節骨眼,到鄆州去,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為了讓此行顯得合情合理,李茂絞盡腦汁,卻仍舊是一籌莫展。
李茂從城樓上下來,信步向鄰近的真善坊走去,隨行的摩岢神通提醒道:“晚上要去趙將軍府上赴宴。”李茂眉頭擰了起來,這是十天之內趙和德第三次請他赴宴了。自從海州回來,李茂的身上就被烙上了趙和德一系的印記,為此他得了不少好處,比如順利上位城局使,但李茂一直有意與趙和德保持著距離,熟悉但不親密。
趙和德也有意識地維持著兩人之間的這種關係,他必然也知道,李茂並不是一個容易馴服的人,逼的太緊可能會適得其反。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趙和德頻頻向李茂示好,孤山鎮暗流湧動,他需要盟友。
“知道了。”李茂有氣無力地應道,仍舊走進了真善坊,那裡有一家味道很地道的蒸魚館,李茂去過兩次,印象很不錯。一份蒸魚剛剛上桌,一個蒼頭和一個半老徐娘就闖了進來,二人撲通跪在李茂面前,同聲喊救命。
摩岢神通刷地拔出刀來,向外面看去,街上人來人往,並無異樣。
李茂認出那蒼頭正是文書丞家的老奴,便攙扶起二人,詢問何事。
婦人道:“城局若是不答應,老身就是跪死也不起來。”
李茂笑道:“你不起來,我便不答應。”
那婦人愣怔了一下,還是乖乖地站了起來。
摩岢神通拔刀而起,驚得四鄰不安,李茂便引著兩個人到了後院,掌櫃的認識李茂,趕緊安排了一個房間。
進了門那婦人又要跪,被蒼頭一把拉住,蒼頭叫道:“城局不是外人,家主有難,他豈能袖手旁觀,你只說便是,哪來這麼多禮。”
婦人這才擦擦紅通通的眼,說明了來意,原來是文書丞到淄青節度使府核銷糧草時,賬冊數目對不上,軍府判官懷疑文書丞貪贓,當場將其扣押。貪贓之事非同尋常,文書丞不敢使用與於化隆有關的關係,而他十數年追隨於化隆,除了這些關係,他在鄆州卻無半點得力的關係可用,迫不得已下他買通牢子給妻子吳氏捎了封信,讓她帶上細軟去鄆州疏通。
文妻聞知丈夫被扣,頓時慌了手腳,哭了一場後,整個人就魔怔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個主意也拿不出。文書丞在清海軍向來有冷麵判官之稱,辦事公事公辦,有些不近人情,因此朋友不多,有那麼一兩個,又因為跟於化隆太過親近,文家不敢請託。
文夫人魔怔後,她的養母戚大娘拍板做主,來找李茂幫忙。李茂曾是文書丞的下屬,出任城局使後,也是公事上有交集,長相往來,是文家的常客。
戚大娘人老成精,看準李茂是個可以信託的人,這才求到門下。
李茂默默地點了點頭,對戚大娘道:“此事還須嫂子親自出面,她的病情怎樣?”戚大娘道:“魔怔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茂喚過摩岢神通,囑咐他去請葛夫人,一時在文家會齊,葛夫人號了脈,笑道:“氣急攻心,你們誰扇她一巴掌,她就好了。”眾人面面相覷,葛夫人微微一笑,不再理會眾人,自去了。李茂對戚大娘道:“你自幼把她養大,打她一巴掌,料她也不能把你怎樣。”戚大娘道:“阿彌陀佛,她的脾氣有多大,你是不知道,我怎敢打。”讓蒼頭動手,蒼頭咳咳不停,連連擺手說胸悶。
青墨挽起袖子走到文夫人面前,道了聲得罪,一巴掌扇過去,文夫人白皙的臉上頓時顯出五指手印,人愣怔了一下,用手揉著臉,問:“你們誰打我?”
戚大娘見她醒轉,便道:“你魔怔了幾天,我怕耽誤救郎君,這才請城局打醒你。”文夫人聞言,向李茂蹲身施了一禮,眼睛紅紅的道:“大郎落難,我一個婦道人家嚇得六神無主,全沒了主意,一切全憑叔叔做主。”李茂道:“我陪嫂嫂去鄆州一趟,若只是賬冊有誤,料必也不是大事,疏通一下即可。”
文夫人擦擦淚,又施一禮,道:“全憑叔叔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