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靜道:“咱們是跟李家結仇了,可咱犯不著跟天下人都結仇。”
裴仁勇道:“老二這話說的好,天下是李家的,咱們跟李家結仇就得罪了天下。現今李家氣數已盡,天下不再是他一家的,咱們跟李家結仇,未必就得罪天下。以天下之大,何處不是容身之地?可若得罪了天下人,咱們就真的走投無路啦。”
裴仁渠憤懣地道:“不做皇帝,想做皇帝,做了皇帝卻又這麼窩囊,早知如此,還不如不做。”又道:“罷了,咱們就不惹天下人,不過若天下人逼的咱們沒了活路,也別怪我翻臉無情,索性拿這長安百萬人家給我陪葬,縱然九泉之下也不寂寞了。”
裴仁靜嗤地一聲冷笑:“老三,你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這與禽獸何異?”
裴仁渠道:“禽獸不禽獸的有什麼要緊,命都沒了,還管這許多。”
裴仁靜道:“阿彌陀佛,大道既隱,邪魔當道,可惜啦,又要生靈塗炭。”
裴仁渠道:“人死形滅,無知無覺,我死之後,管他烈焰熏天。”
裴仁靜道:“你這種人最是可恨,不知畏懼,人不畏天,與禽獸何異。”
裴仁勇連忙制止二人爭執,言道:“建國稱帝的是我,我是難逃一劫了,你們還有機會。我打算出城向李茂歸降,條件是放你們兩個去南方,你們到了南方後,能佔據州縣割據自雄最好,若是不能,就尋個有本事的依附起來,最好是隱姓埋名,最好是自己做主,哪怕是上山做個山大王呢。我大秦雖然滅國,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大秦雖然滅國,李唐的江山也氣數盡了,將來必是天下大亂,諸侯蜂起,你們也不是沒有機會。但是老三你要記住,人不能勝天,對天要心生畏懼,人不畏天,與禽獸無異。”
裴仁渠忽然愴然淚下,言道:“大哥怎麼說出這樣的話來,咱們就這麼敗了嗎,我手裡還有兵,我不服,我不服。”
裴仁靜也激動起來,勸裴仁勇道:“還沒到山窮水盡,咱們讓一步,我去安撫城裡,咱們繼續跟李茂耗,往死裡耗吧。”
裴仁勇嘆道:“晚了,咱們已經得罪了長安城。李家這幾年倒行逆施,得罪了不少人,故而人心思動,皇帝走了他們不走,不是給咱們面子,是給皇帝臉子。再者也是一時摸不透咱們的底,現在他們看透了咱們的底,哪還容得咱們再待下去?幾戶豪門聯起手來向咱們發難,再引李茂入城,則大事去矣。到時候再想回頭就沒機會了。”
裴仁渠嘟囔道:“皇帝都做了,再去做山大王豈非讓人笑話,我寧肯死了也不去落草為寇。”
裴仁靜叫道:“都是你逞能,讓人看穿了咱們的底,不然還能跟他繼續耗下去,鹿死誰手尤為可知。”
裴仁渠大叫道:“這怎能全賴我?!”
裴仁勇厲聲喝道:“行了,都少說兩句。”壓服二人坐下,便又緩了口口氣說道:“你們聽我說,若只是你我三人,死便死了,咱們一塊死。可你們想想,從淄青到現在有多少人跟著咱們,他們有父母有妻兒,咱們倒了他們怎麼辦?我坐了大明宮龍床,睡了他的妃子,我是回不了頭了,你們倆卻要好好活著。”
裴仁渠驚道:“大哥,你不讓俺倆睡,卻自己偷偷睡,你……”
裴仁勇臉皮一紅,囁嚅道:“我也是一時沒把持住,現今追悔莫及。”
裴仁靜一時傷心過度,嚎啕大哭起來,裴仁渠也悲從心起,淚流滿面。
裴仁勇又道:“老二多謀少斷,老三敢斷少謀,你倆優劣互補,誰也離不開誰,以後老三做大,老二聽老三的。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