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泉宮內,帷幔飄飄。
王后趙姬正在一眾侍女的服侍下梳洗著裝,烏黑柔順的秀髮,吹彈可破的肌膚,明媚的鳳目,誘人的朱唇,曼妙的身姿,無不向世人展示著這位大秦王后的風情萬千。
如今的趙姬,剛過三十歲,渾身上下無不彰顯著成熟女性特有的迷人風姿。早年不斷被人拋棄從而歷經磨難飽經風雨的她,原本以為回到秦國便可以幸福甜蜜地過完餘生,她要的不多,只願能與異人郎君長相廝守,只願看著自己的兒子平安長大,日後繼承秦王之位。
然而命運總是和她開玩笑,雖然她回到了秦國,與異人重聚,卻又無可選擇地要面對那個曾為了功名利祿將自己像貨物一般拱手送人的商人呂不韋;雖然異人對她呵護備至寵愛有加,可這樣郎情妾意的幸福時光只過了三年,異人郎君卻又狠心拋下自己和政兒撒手人寰……
她不明白也想不通,她也曾怒斥過命運的不公,可惜現實總是殘酷的,面對命運人們總是無可奈何的。
自己和政兒歸秦才三年有餘,根基未穩羽翼未豐,如今成蟜母子又在一眾老氏族的擁立下想要除去自己母子而後快,這茫茫深宮,她所能倚靠的,卻只有當年那個拋棄自己的商人呂不韋。
這點她很清楚,她又很無奈,異人剛一離世,呂不韋便原形畢露,仗著自己對他的倚靠,竟然夜宿後宮與自己舊情復燃……
芙蓉帳內,呂不韋早已沒了當年的精壯和雄風,有的只剩令人作嘔的枯瘦和力不從心,這個人總是自以為是,他竟然認為自己依舊對他情深似海,更可靠的是他竟然深信政兒是他的骨肉。
老匹夫,待到他日政兒繼位,我定要找你算個總賬!趙姬心中暗暗發誓道。
“太子駕到!”內侍唱道。
趙姬的思緒這才被拉回現實,輕輕將象牙梳放於案上,盈盈起身,嬴政帶著兩名內侍已經迎了上來,其中一人自然是裝扮成太監的吳戰。
“政兒給母后請安!”嬴政跪地施禮道。
看看我的政兒多麼懂事知禮,為了我的政兒,再多困苦我都願意承受,再多艱辛我也願意經歷。
趙姬望著眼前的兒子,再多的悽苦瞬間被她藏於心底,只見她微微躬身,親自將嬴政從地上扶起,疼惜道:“政兒每日都這麼早來請安,母后心中雖然歡喜,但這大好時光若是用來讀書該有多好?”
“母后放心,政兒是讀完書才來的。”嬴政揚起笑臉笑道。
“如此娘便放心了!”趙姬輕輕將嬴政攬於懷中,伸出如蔥玉手撫摸著嬴政的髮髻開心道。
一旁的吳戰見此情景,忍不住又想起了自己的孃親,是呀,孃親去世的時候差不多也像趙姬這般年紀……
“娘,我聽呂不韋說昨夜與你商定了父王的葬禮三日後舉行。”嬴政探頭問道。
“無禮!以後不許再直呼丞相名諱,要尊稱他為丞相或呂相。”趙姬板著臉輕責道。
嬴政雖然心中不滿,嘴上卻應承道:“政兒知道了。”
趙姬這才繼續道:“你父王一生多半時間在邯鄲為質,好不容易回到秦國登上秦王之位,卻奈何陽壽太短,如今早早便拋下咱們母子而去……”
趙姬說著心頭酸楚,兩行熱淚嗖嗖落下,真個如梨花帶雨:“如今咱母子能倚靠的只有呂相,娘要你從此刻起,待呂相如父,只有這樣,咱們母子才能平安,你也才有可能登上王位!”
小嬴政聞言雙目一寒,厲聲道:“娘,我想知道呂不韋究竟……”
吳戰聞言心道要遭,趙姬早已伸手將嬴政的嘴給捂住,嬴政後面的話則被他生生吞回了肚中。
趙姬鳳目一寒,對著一眾侍女太監令道:“你們都退下,今日的事誰要是膽敢洩露出去半個字,我一定拔了他的舌頭!”
“是!”一眾侍女太監紛紛躬身退下,吳戰也只好跟著退出門外。
見殿上只剩自己母子二人,趙姬這才放開嬴政,或許是因為緊張的緣故,嬴政幼小的臉蛋上竟被趙姬捂出了清晰的手指印。
“現在外面都在傳,說我其實是呂不韋的兒子!”嬴政氣道,狀若一頭憤怒的幼獅。
趙姬先抬起手背拭去自己香腮邊的淚痕,這才捧著嬴政的小臉道:“你的身體裡裡流淌的是先王的血,知道嗎?”
“可是……”嬴政還欲辯解。
趙姬則堅定地凝視著嬴政的眸子,肯定道:“如今有些人想要造謠生事,就是為了讓你身敗名裂,他們好從中謀利。”
“既然如此,那呂不韋卻為何時時處處都以我父親自居?”嬴政氣憤道。
“那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罷了。”
趙姬再次將嬴政攬入懷中,櫻唇湊到嬴政耳邊,輕聲道:“只要你日後能登上王位,就讓那呂老賊多做幾天白日夢又如何?”
嬴政雖然明白母親話中的意思,但讓他待呂不韋如父,這讓他感覺像是吞了只蒼蠅。
吳戰身著太監服和一眾太監宮女站在一起,顯得無奈至極。
突然,他在一眾侍女中間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清兒……”吳戰一聲低呼,差點沒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