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壽附耳過去,就聽初七用極低的聲音道:“那個公公,宮裡來的那個公公偷偷地去看過柏師爺。”
增壽一愣:對,之前京城派來個傳旨的公公,逼著自己娶岑蓮官來著,可是這麼鬧一場,那公公始終沒露面,自己也沒在意,以為他回京覆命去了,怎麼,這人還在帥府?
增壽孜然而然地問:“到底是怎麼回事?此人還在帥府嗎?”
“不,大人,他假扮士兵去見柏師爺,被我看到了,大人您也看到,現在的初七可不是過去的初七了。”
這話說的頗為傷感,到底是年輕小姑娘,為了報仇忽然成了這幫模樣,誰都不能一下子接受的吧?
“我知道你心裡難過,放心,我會給你足夠的錢,保證你下半生生活無憂。”
增壽嘆口氣,語氣中有說不出的哀傷。
“大人也是女子,我知道了。”初七眼睛眨巴幾下,看著增壽。
增壽麵色平靜:“我不會因為同是女子對你有惻隱之心,之前是擔心你出賣我,不惜將你推出去,現在……你也不必真心待我,你恨我我是知道的,所以你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我都會一一核實,你i休想騙我。”
初七苦笑:“吃一塹長一智,老話說的真好,過去我報仇心切,不擇手段,自己又能力有限,差點被你扔出去當替罪羊,說不恨是假的,但總是我自己選擇,願賭服輸,我爹爹是君子,我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什麼忠君愛國我是不懂的,我只知道你有時候心狠手辣一些,卻還不算太壞,又是和我一樣的女子,這世間,對女子總是苛求太多,你的處境不比我好到哪裡,你我的恩怨,也就算了。”
增壽驚疑不定地看著初七,卻聽她繼續說道:“因為我是改換了容貌混進去的,所以對那些易容改裝的人特別在意,一眼就能看出來,而且那人的聲音是沒變的,他換了一身士兵的衣服,正好那天我給大牢送飯,和他走個對面,他路過時,聞到我拎著的飯食,鼻子皺了好幾下。大人,他若是普通士兵,怎會嫌棄這伙食低劣?我當即就覺得不對勁,留心著發現他去見的是柏師爺,出來時,我就拎著木桶故意撞他一下,他罵了我一句,那公鴨嗓嗎,不是那老太監還能有誰。”
“他們說了什麼?”
初七搖搖頭:“我若是知道這些,怕是不能活著站在這了,方才給柏師爺送熱水,他還旁敲側擊地問我在帥府多久了,我看他也是心虛的很,大人,他……會不會是朝廷的人。”
增壽沉思著。柏師爺是她舅舅請來的先生,據說當年因為貪墨丟了官,這一路上,他對自己還算不錯,很是忠心,但仔細想想,除了謀害白嘉年這一節,其他的忠心是維護自己這個欽差,其實也正是維護朝廷的臉面。
若白嘉年是兩宮特使,他也是兩宮的人,兩個親信湊在一起不對付,一個巧施詭計幹掉另一個也是極有可能的。前提是,初七的話是否可信。
想到這,增壽似笑非笑地看著初七:”你真的一點不恨我,要知道,那個大帥可是假的,也就是說,你並沒有親自手刃岑大帥,這口氣你咽得下?“
”本來是咽不下,但他一定是天聖教的人,殺了天聖教的人,再外加幾個岑家軍的將軍,這仇也基本算是報了,能做到這點,我很為自己感到驕傲。“說到這初七還挺了挺胸脯。
“你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啊。”
增壽從懷裡掏出兩張銀票遞給她:“走吧,離這裡越遠越好,此地必有更大的亂子,這銀號在大的城市都有分號,你妥當點將錢取出來,好好過日子去吧。”
初七一點不客氣,接過銀票看了看:“謝了。”
出門時她問:“大人有什麼打算?“
”我?好幾個人想利用我,我還得待價而沽。”
“若有一天大人能在亂世中活下來,初七願意還做大人的丫頭。”
增壽噗嗤一聲笑了:“瞧你這副樣子,還丫頭呢,我看都成鴨頭了,趕緊滾蛋,走的越遠越好,六爺不用你們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