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次日,還沒來得及親口對所有人道別,白鳳便與慕容嫣一同喬裝完備,找到仍處於蘇青的屋門前,意欲在他們二人即將遠赴六鎮之際,將書院內的大小事務交付對方代為管理,
蘇青見白鳳和慕容嫣來到,心中只覺驚奇,馬上從被褥裡鑽了出來,正要更衣。可是白鳳卻稍顯急躁地走到他身邊,先是脫下身上的黑色斗篷,再而勾肩搭背地脅迫蘇青與他一起坐在床榻上,交代了事務。
此時蘇青腦袋還是一片模糊,聽得直撓頭,接連追問推脫,只道:“像我這般登徒子,白兄豈敢安心將書院交給我?”
白鳳道:“現下時日不多了,我不再多言。不過蘇兄弟又何必如此妄自菲薄,我與嫣兒一路伴你走來,可是一直看著你在改變呢!”
“還有,小妹她會在旁邊督促你的!”慕容嫣跟著打趣道:“再不濟,蘇公子身邊那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小師妹,也會時刻提醒蘇公子你,已經不再年輕了吧?”
蘇青慚愧地笑了笑:“呵呵呵,慕容姑娘你可真會安慰人。”
“好吧,事情交代完,我們該儘快趕路了。”白鳳話音剛落,便已攜慕容嫣走出屋門,而後回首再拜,告別蘇青,說:“至於書院內其他同門同僚,請蘇兄弟代為轉告,讓他們不必擔憂我等的安危。”
蘇青方才頷首回敬領命,那二人便已消失無蹤。
據說那一日清晨,御夷鎮的大街上重又出現一對神秘的伶人夫婦,他們悠哉悠哉地信遊各處,只在一個鐵匠鋪前停駐了很久——男人穿著黑色斗篷,從鐵匠手中拿來一個長匣子;女人衣穿色彩亮眼奪目的襦袴長裙、白絨披肩,側坐於馬匹上手拿琵琶。
事罷,他們繼續往西走,路過御夷鎮最繁華的鵲橋,路過幾個涵洞、幾條溝渠水道,來到酒館街附近。
奇奇怪怪的人在酒館街裡聚集,分明只是早上,這條十里長街便已經展示了自己旺盛的活力。
每走一里路,就能看見有買醉的人因為失去了方向感,索性直接趴在地上休息;有給不起酒錢的無賴被打得不成人形後隨意丟棄在街角,任由其哭天喊地;餓了幾天肚子的老乞丐、小乞丐候在某間酒館後廚的垃圾堆裡,等待小廝將隔夜的剩菜剩飯丟出來。
那對伶人夫婦想要找到的人,從小便生活在這樣的地方。
俄頃,那個男人倏地停駐在一間土屋前,叩開大門,將手中長匣遞了過去,說:“阿荊,這是我贈予你的餞別禮物。”
“白師兄?慕容師姐?”荊棘矗立在門後,雙眼盡是迷離,只覺受寵若驚:“這,這是何物?”
慕容嫣續道:“阿荊,不如你自己開啟看看?”
荊棘如是照辦,怎料長匣中裝著一把嶄新的長劍,惹得他馬上興高采烈地把玩起來:“是真正的劍!”
“是不是真正的劍,還得要走上真正的戰場才能知曉。”白鳳眉鋒一橫,冷笑道:“阿荊,我們此次要到六鎮去執行非常危險的任務。在敵陣之後周旋,現在,我們還需要一個幫手。”
“師兄,我可以嗎?”荊棘道:“我很願意跟著你修行,去哪裡都可以!”
慕容嫣見荊棘這般熱情,心中甚是意外,立刻欲擒故縱似的放低身段,只道:“阿荊,我們並非一定要你去,不過鳳哥哥他覺得你是可塑之才,所以千方百計地想要照顧你。”
“我這便準備出發!”荊棘話音未落,旋即將兩位師兄師姐迎進屋門,道:“白師兄、慕容師姐,二位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找我二舅來!”
這屋內僅僅方寸之地,一覽無遺,最裡面躺著一名老嫗,如即將氣絕般嗚咽著,呢喃道:“荊兒,是客人來了嗎?”
說罷,老嫗從破舊的床榻上坐起,全身只有一件單衣禦寒。她嘟嘟囔囔,發出了些奇怪的呻吟,慢慢從床榻邊走向白鳳:“我們家裡,可好久沒來人了……”
話語間,她還情不自禁地取掉髮簪,頭上的青絲夾雜著縷縷白髮垂落下去,然後另一隻手極其熟練地開始寬衣解帶,徑直向白鳳撲了上去。
“娘?”荊棘見母親如此失態,羞憤有餘,更為此感到悲慼。他將老母從白鳳身上抱回床榻裡,哭喪著臉解釋道:“娘,你現在不用再做那種事了!我已經長大了,你看,這些都是我自己賺來的錢。”